《老男人的牧场》（组诗）

 
一、《呀　那个时代》
 
父亲提着锄头
把一粒粒玉米埋进土里
身旁　赤脚的我
等着不再饥饿
遥远的戈壁一群又一群人
手摇计算机　等待
一组组数据
红色电话机这头
连起那头　云又不云
聚集　轰鸣
太阳在它的上方
耀眼金边　父亲
蹦哒成孩子
母亲把最粗的玉米
一粒粒剥下
一口袋又一口袋
庄严填充车辙
我记着了一个名词
科学家　科学家　科学家
那个时代　那群吃苦的人
树一节节拨高
唉　我该怎么说呢
谁是科学家
孩子你能数出几个
那群吃苦的人那个时代。
父亲母亲都走了
土里没能埋进名星的八卦
 
二、《丞相　别太累着自己》
 
题记：天远地阔
红尘滚滚

马越关山
鞭打苍穹
月悬秦岭
巍峨峨　一座孤城
呵呵　好个羽扇纶巾
竖琴横卧
悯你悯他悯我
鼓角争鸣
汉中起风
 
城上孤单
岂是装神弄鬼
智者操手
声悲心碎
那是你的星座
天边流萤
别了　丞相
别太累了自己
对不住了　曹公
 
颍水飘影
雄者肩扛厦倾
奉孝殷殷
不嘉英年
一时多少豪杰
天远地阔
红尘滚滚
马越关山
鞭打苍穹
一把胡须　白了
且笑且行
 
三、《老男人的牧场》

云把玩上向日葵的脖颈
满地堆满燥热的风
风吹不尽池塘一窝窝水泡
长尾巴的狗迎着口哨
牛马羊划痕条条孤线
鸭扑打翅膀贴上温柔的胸膛
草帽下的男人汗漫他的牧场
雷响过他的牧场
 
那个老男人手执铁犁
夜味腻上阴影笼罩着麦堆
瘦瘦的冰柱还没释放寒气
秋天眨巴眼睛催动云雾
雷神撕裂他黑色长衫
那个老男人把一切酿进浓酒
颗粒饱满风吹过老男人的牧场
 
一道道一缕缕延展时光
儿孙找不到他了
老伴唤不醒他
牧羊犬舔着他酒味的唾液
今夜老男人醉卧他的牧场
风吹过他的牧场
老男人抽动嘴角
微笑着他司空见惯的晨光
脚踩乱草垛上的夕阳
雷响遍他的牧场
风吹透他的牧场
 
四、《追赶阴影》
 
从梦里逃脱
追赶阴影
是谁叫喊着
别放过他
别放过
汗水浸湿夜色
山喘息岭喘息
用过一个
又一个轮回
 
一茬茬的庄稼
一晨晨的鸡鸣
追赶的人埋在地下
档案封存
不需墓志铭
遥不可及的白昼
心　震颤
雨如注雪晶莹
淋了谁的心
 
牛铃摇成向导
悦耳　没有地狱
蝴蝶蚂蚁蜜蜂聚拢
水鸟
箭一般的天空
银河从容
我举着没被地鼠
偷走的
红薯高粱
等待饥渴的人

五、《假面舞会》
 
姐姐：这是一座城市
一座城市　光射穿夜幕
我藏身于孤傲铸就的铠甲
虽磕磕绊绊　却随心所欲 
虚拟的气场　美丽易碎
姐姐这是一场接一场的
假面舞会
 
姐姐：我无权游离于市
甚至卑微的孤独　也
不应属于我
此刻我是幸福的
我接近她　一切
都在时间里凝固成形
节节延续
 
感觉如野兽　悚然毛骨
释放　释放　只有蛮力
没有饥饿　姐姐　没有渴求
我不会点燃城市
也不会点燃森林
我是一切的仆人
别担心我　我己被驯化
 
姐姐：人都走了
面具丢了　这么空灵
我不奢望什么
漫天星月的后面
有没有慈悲的上帝眷顾
我知道你在山的那边
我不呼叫着捶胸顿足
姐姐呀：假面舞会已经结束
 
六、《沙 漠》

戈壁滩晃动火炉
靠近　沙丘汹涌
阳光直射　
沙丘与沙丘　影子
吸着细沙
恐惧　拍打翅膀
死沉沉的　地平线
 
月光伸出死亡手指
拂晓　沉重灰白晨明
挪步　震撼沉寂
眉头拧紧又舒展
暗黑舞蹈雾霭
树一丛　远远的又一丛
轮廓　扭曲难直
桌布上的一片黑点
水　水　水　水
石头粗糙　水线
一圈　一圈　香槟醉人
 
伸展懒腰　摸不到沙漠
尽头　日光倾斜
走　
绿洲　绿洲呀绿洲
久违的绿洲
回眸　她的手
软软落进沙子里
微笑
一丝　凝固嘴角
最后一滴泪
又咸又苦
 
七、《热》

题记：：娘　今夜会回来

儿　不关门
热　北极熊脱掉
厚皮
母亲　棕扇煽动
醒了　梦
母亲走了
那么远的路
那惟一
为孩儿（幼时）打扇的
人
天国热吗
走了那么远的
路
娘　今夜会回来
儿　不关门
今夜起凉风
 
八、《忘 掉》

忘掉他
就像长夜里的一个梦
像梦里的一声钟
忘掉他
年华这朋友可真好
它马上就让你变老
是长夜的一个梦
是梦里的一声钟
年华这朋友可真好
马上变老
 
九、《一无所有》
 
行囊　汗水滴滴答答
车站
匆匆脚步又似寂静无声
不想要去那里又来自
那方
催促哨音盖不住
轰鸣
鸽子飞了
天色空明
 
玉米青绿斜斜着身
野火烧过的土地
不再
焦黑
野兔喘着粗气
跑狗不弃不丢
太阳抖动
河水模糊了
水草
鱼杆挂遍鱼饵
雨水飞向竹篓
童年往事
打湿了双腿
谁的幼稚谁的安慰
谁的瘦马跑遍山坡
谁的笑脸种在土里
不曾
发芽
 
山飘忽村庄炊烟
光浓黄疑似老娘　在
黑黑土上尘土滚烫
土豆　土豆 
红薯　红薯
堆着高楼　车滚动
风卷走尘粒
红了高梁
终点站到了 
乐曲曼妙街道
手遮眼睑
车流人流 
破洞窥探红楼
自私物欣欣
纯粹的自己独聊
自我的时光
一无所有
娘双脚是否又
踏进土里
双脚滚烫　站口
流走夏阳
 
十、《藏羚羊》
 
血色的球体穿透天湖
冰凝戈壁　草滩
雪花无暇　藏羚羊披上
白衣
铠甲片片
草　绵延山脊　花　孤寂
黄寺
羊蹄　一串串白点
 
崖头　呼朋引伴
河流晃动灵影
头羊　引颈荒原
妻妾踏草入土
悍儿娇女似隐又现
厚土道道生机
山鹰　一天空明
荆刺婆娑　猎人
放肆着抒情
倒下　菩提树漏了疏影
 
头羊回眸　泪珠莹莹
露水闪过己落
木鱼响了须弥
僧衣飘飘　黄瓦铮亮
超度着谁　高原枯了又绿
晨钟暮鼓　
顺着沟坡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