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您还能认出我吗(组诗)
2020-12-02 09:31:18 作者:石头也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石头也。网名:记忆里曾经有过山楂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喂过猪,放过羊,干过公务。曾在人民公社文化站主办的《小草》杂志社,任社长助理,兼职校对及投送组组长。退休后,回乡和庄邻一同种地看云,捎带着去寻童年的本真……
一、《嫂子 我没能看见三江源》
那白塔那金瓦那鼓捶
敲开的经文 空灵又沉静
怀揣着黄土地上的村庄
如怀揣一件老古董一粒舍利子
撩一撩邙山下的黄河水
一路向西 衣衫褴褛
老嫂子 我要去见我的三江源
奔涌又静谧
哈哈 奔涌又静谧
石窟神圣着那个女人
那个必须神圣的人
那一天那一夜
白马寺方丈的素食真香
可我到底没有把灵魂交给他
那白塔那金瓦那鼓锤
敲开的经文 空灵又沉静
鼓锤长击经文
谁是谁的灵魂
白塔金顶
僧衣沉重伸直手臂
招摇着大雁塔
那匹驮经的白马老了
老了趴下
阿房宫早就塌了
坝上 项羽挥动的长戟
没能再渡乌江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潼关露浓 几时几代
几时几代有个马嵬坡的魂
等等 别等皇恩
那个诗仙那个宦官
那个还是人的人
是人是人呀 不是又是皇宫里的人
你愿出家吗?
等等 也许几朝几代
春耕夏种
你愿吗? 梨花带雨 水滑玉润
荔枝来了 麻绳紧绷
够了 谁是知己 知己是谁
海水冰凉酒不温
酒不温呀 有浪有风
刘邦的大风歌秦岭的风中
悲凉而嘶哑
丞相收过姜维吗
关西杨陵天水
雨打半立半躺的古柏
风透李广衣冠冢上
那一条一条洞穿的战旗
塞外茫茫走动石沙
溪流蜿蜒泉水温情
温棚中蔬菜青绿
沟坡里长满庄稼
稠稠密密的果树
那艳艳的是不是紫苏
村上不多的人说着闲话
夜话
不是乡亲又是乡亲的人
说我说的都是疯话
疯了疯了疯了
老哥哥 我疯了么?
兰州是停脚之地
两岸雄山一条奔涌的河
马老六的羊肉味溢纱窗
身处异地的侄女劝着
多吃点多吃点 叔 多吃点
这是闺女的家
也是闺女的水闺女的山
叔 你吃好了
我去值班 创建文明城
闺女负责一条街
闺女 我也该走了
文明城验收
那展板立了没有
是不是该有锦簇花团
一群作家诗人还有雷平阳
永靖的黄河一直蓝着
震撼的八坊十八巷
临夏 大夏河流过拉卜楞吗
大夏河走过一群执着的人
信仰比信仰更坚定
我等你在甘南在拉卜楞
只是草地己收容了你
母亲般的人记着那恸那真那纯
该叫你长者 别说为了什么
信仰 至真至美至纯
大夏河我的大夏河
拉卜楞我的拉卜楞
节节盘升的顶
是否近了所有的主
只是近了苍穹
孩子 我该走了
你说塔尔寺离三江源更近
不是的 孩子 更近更近的
是你叔叔的风电 夜暗灯明
风 掀起灯火阑珊
我要路过华山了 老嫂子
我没有看见三江源
你的我的三江源
是嫂子们的三江源吗
二、《是男人就趟过那河》
装一兜首山红石 身无分文
北国 点一山飞雪
装甲车爬行 滚动兴安岭
白山黑水漂酿军工梦
装甲车我的装甲车
努尔哈赤将勇兵雄
兄弟们肩扛红星
宁古塔地寒风冷
"反革命"的破棉絮经不住抽打
纸糊的帽子戴久了也沉
风洞凝冰 越吹越硬
老同学 逃吧
秦岭南坡人稀林密
要不然我会要两颗子弾
一颗给自己一颗送他人
秦岭南坡有猴子吃的蜜桃
没荔枝水灵
走 是男人就趟过那河
河上有冰 逃呀 老弟兄
半亩大的工厂溅着火星
一根地薯光鲜圆润
忘不了
装甲车我的装甲车
是否己爬过兴安岭
老男人再也爬不过北方的河了
红石时凉时温
真的爬不过那河了
河上有风有冰
三、《我在紫塞的地上采一朵紫花不献给谁》
塞纳河朦胧夜巴黎小船悠悠
一时 没有海的出口 桴浮
载不动艾斯梅拉达手臂软弱无助
加西莫多悲情圣母院 钟声古旧透彻
我在紫塞采一朵紫花
却举不动
二千年的砖头
采不下孟姜女滴滴浊泪
长城塌了 哭声传不过墙垛
塞纳河朦胧夜巴黎小船悠悠
一时 没有海的出口 桴浮
载不动艾斯梅拉达手臂软弱无助
加西莫多悲情圣母院 钟声古旧透彻
许由钟情着流水亦如陶公悠然南山
一把钥匙遗落山间 隐士
灵魂金箱银箔裹起 光彩不放奢豪
梅妻鹤子不识嚣张跋扈
狂也狷也
塞纳河朦胧夜巴黎小船悠悠
一时 没有海的出口 桴浮
载不动艾斯梅拉达手臂软弱无助
加西莫多悲情圣母院 钟声古旧透彻
陈胜 黄巾 达开知其不可而悲壮
互相抚慰集体撒娇
商隐孤寂后主多愁东坡曰
诗酒趁年华 休思故国
笑向夕阳觅佳句
塞纳河朦胧夜巴黎小船悠悠
一时 没有海的出口 桴浮
载不动艾斯梅拉达手臂软弱无助
加西莫多悲情圣母院 钟声古旧透彻
我在紫塞的地上采一朵紫花
巴黎长安汴京扬州不献给谁
阿修罗眼泪眼泪再神秘
敌不过小萝莉浅浅笑影
我端一碗鱼丸边吃边走不知空虚
四、《母亲 您还能认出我吗》
车辙伸展朦胧的田地
鸡鸣和落日之间 身影
笼罩秋雨的落寞
身影 闪烁又消隐 有一双
眸子 温存又愁苦
黑黑的眼影描摹我的眼周
您将躺下 容颜清癯
我是您坟堆前的歌手
风吹过我的胸壁
如我的赞美诗 轰轰烈烈
沉寂在三尺见方的土里
阳光透不入缝隙 那么窄又细
我不曾就寝 也没有入睡
吮吸高翔的潮气 温柔又清丽
没人陪我 向您
鞠躬致意 儿孙们认不得您了
咱家的黄狗来了
舌上冰屑吐着娇柔的寒意
母亲 我老得比您都老了
您还认得我吗
冬天来了 缓缓飘落的雪花
晨阳升了 奔生活的人远去
冬天来了 晨阳升了
咱家的小黄狗的小黄狗来了
舌上冰屑里娇柔的寒气
母亲 我老得比您都老了
还能认出我吗
连赶集的人也走远了 能认出我吗 母亲
五、《夜之疯》
夜 老鸭汤香味四溢
墙壁不隔语音
我不知怎么活了
他婴儿般的啼叫 没有掩饰
一个时辰前 晚霞
映在高楼 一幢一幢
赤裸夕阳
流彩放肆地倒出
金黄
灯 这么早 明了
闪闪的通体 自上而下
生命 生命
那闪烁的玻璃幕墙
楼内 你的我的涌动
明过星星
墙角树上的蜗牛
不言而喻
一道道印痕
液体的泡沫
凝固不化
我迷向了
不知是西是东
高压线单薄着信息
伸向无痕
一条石椅
月光护士般地抚慰
存在
纤弱一片片绿意
马尾松冬天翠绿
草枯了明年又长 暖阳
温馨又欢愉
远了 忘了那句疯话
跟风而逝
不认识的邻桌
你还在说吗 不知怎么活了
老鸭汤丝丝热气
我迷向了
楼宇 灯亮了
感知而难以触摸的讯息
辉煌目成古旧的曾经
照片并不古旧 想家了
茅屋蒿草 捡豆的婆婆
这么快 就想家了
隔壁的你 醉了
门外 电线 单薄 万家灯火
我想家了 回去
关公端坐门口 大刀 大刀
一脸肃穆
六、《我缺点什么呀 你说》
儿呀 娘是编织生活的皇后
爹是耕耙土地的王候
村谣起伏庄稼沟波
一碗红薯撑破街道
年节仅有的一件新衣
来年还是它崭新
崭新古旧的老话
你娘一次次挑落灯花
别捎吃的了 爹娘
不喝树叶 山水润喉
是老了 別问了
儿呀 你说我缺点什么
灯明楼高 绿化树
北风雪打的
南方雨浸的 站立
披红戴彩 公主似的
梳理长发 从落土到倒下
相望百年 倒下
牵一牵手吧 老弟兄
浊泪相交你的我的
是枯了 皱皮脱落
小妹子 別问了
你说我缺点啥
爬过一切还有心魔
仰起又爬下 音飘香绕
膜拜 祈福 大把大把的钱呀
你来了他来了
从三十到冰凝后的
又一个初一夜
多么诚敬多么威严
可那清泉石上流呢
西风 古道上的小桥瘦马呢
香客 别问了
你说我缺点啥
缺点啥 这迷也似的尘世
活不明白了
水映垂柳 那日那月
缓缓转动的水车
久违的小黄狗及那
万年的单调 我缺点啥呀
七、《那段距离 自然走过》
战争炫酷着它的残暴
英雄 王主屠城后死去
占卜者预告他人明天亡故后
成了木乃伊
哲学家讨论着死亡或不朽
一点点黏液飘零风尘
橄榄成熟落地
仰望感激生于树木
一个人埋了另一个人
含笑结束了自我的旅行
曰:三天与三世没有区别
是真的不曾痛苦
或是故作的幸福
一头牛拉直了麻绳
不曾留意皮鞭
一匹马飞奔旷原
不曾理会猎犬的放肆
葡萄藤结果后
静候另一个季节!
蚂蚁蜘蛛谨守职分
爱与不爱 一点点
缩短采食的距离
野兽 灵魂喘着浊气
猎人手握板机
八、《季节 所能带来的 都复归你》
神 慈悲着祭坛 乳香
凝固 燃烧 抛落
一滴一滴
祭上所有的诚敬
没有先后
狮子睫毛谷穗似的
弯曲 失了王者的雄奇
野猪吐出泡沫亦如
橄榄成熟后的腐烂
石榴秋罢裂开了肉身
没能留住圆润
季节 流变的生殖
美或不美的 青春或速朽的
上船 航行 近岸 下来
一次次驶向一个个
无知无觉之乡
感谢触摸熟稔的愉悦
灵魂也要为灵魂挤出缝隙
肉体及我们
吃掉的肉体 都将归化为元素
大地一一接纳 恰如其时
季节 你带来的苦的甜的
于我而言都是果实
所有的事物包括我
从你而来复归于你
舞台 人与人如碎片粘合
粘合 感天动地
季节 你终要收走你的一切
如剧终时 演员必须离开
我无所指责 亦无所逃避
我是自然的奴隶
你也是自然的流变 生殖
你带来的都复归你
九、《苦寒之地的花七月开了》
泉水 扭曲着 走出
山边道路 人造的沟壕
跃落的一瞬
破碎而残美 河东去
没有立起 涌动波汶
泉来 欢呼的水花
蒸发后 总有的入海
山 悸颤着 它知道
没有仪式了
缓缓流走的泪亦或血液
会有一滳入大海
昨晚风骤 断枝
似连非连着母体
瓢虫孤守残片
不知 绿叶就要干了
苦寒之地的花 七月
躲过野马的四蹄
岩羊不曾嚼碎它
开了 开了 乌鸦盘旋
独旋山峦
采药人 草帽飘了
山摇着 他靠不上崖壁
铅线 单调 似有若无
从山里传播了什么
十、《这不再是乡愁》
妈妈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在厂房我拾起你的青春
抱回家 能树一样长起吗
我纠结那个数字:八月十五
圆圆的月饼不是我的
圆圆的月亮也不是我的
今夜鄜州月
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
未解忆长安
未解已解是遥遥的空茫
您用土色的眼晴 瞭望
中原绿色 绿色无边无际
我独守马赛克的墙壁
四年 我记不得你了 妈妈
远远的城流光溢彩
我想你了 八月柿子熟了
不是您回来的时侯
年节 我不要新衣 行吗
别走了 冷 冷 冷
一抱 消了寒意
小猴被一个个独自囚禁铁笼
一旁是绒线做成的妈妈
一旁是奶水
走出铁笼饿也要围着假妈妈
五年后 见到真妈妈
猴娃认得妈妈
可妈妈不知是自己的儿女了
咬断了孩子们的手指
妈妈 五年后 您回来
我己不是五年前的我
我血色的眼晴
不再潮湿
风过了 雨走了
儿的眼晴不再潮湿
妈妈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在厂房我拾起你的青春
抱回家 能树一样长起吗
您那长发飘飘的青春
雪样般白了
我的青春春芽般疯长
您的孙儿
也会象我一般凝望着长安吗
妈妈 今夜是中秋
月儿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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