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地铁（组诗）

 
 
1、残荷
 
只有在水面结满薄冰之时
夕阳映照之时
我才能在自己悲伤的美丽中顾影自怜
这些被折叠的道路和倾斜的钢结构
直接关系到我的青年与中年
关系到曾经的恋爱是伞状刺柄的
是一瓣一瓣浅粉色的馨香
是被夏风娇宠的轻盈的腰肢
关系到曾经的风霜忽如一夜
誓言如丝如缕
折断并且坚强地支撑这样的折断
匍匐并且勇敢地温暖这样的匍匐
手臂。果实。伤痛被凝固之后
手臂。果实。岁月被雕塑之后
我想，我还算是一个幸福的家伙
我还有一张柔软的床第在淤泥里 
 
2、小寒时节
 
我也写过节气诗
把春节写的醉醉熏熏、歪歪斜斜
去年五月，老父认为我已长的足够大
就永远躲开了我。我在春节大声喊他
一直到今天，所谓小寒
我再喊他一声，告诉他小寒比大寒冷
告诉他即使春天，有几天比小寒凛冽
尤其那几缕微风，像揣着暗笑的媒婆
就像你的当年和我的当年
我们都没有探询过彼此的婚姻
但是，我确实拥有一个最慈祥的母亲
小寒作为时节，关系到酒壶和腊梅花
关系到窗帘背后的一大片卿卿我我
但，我感觉此刻，岁月乃一壁冷峭
乃深入到极致的另一条道路
乃温暖的隔壁。我几乎就找到了你
 
3、谁在西安
 
此刻隆冬。城市平时并不需要的
酗酒者和画家。他们也让自己的
光线弯曲和折叠起来。道路第一次
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样子
笔直而且宽阔。把老者、女人和孩子
守护如雁型之塔，如安然的殿堂
此刻隆冬。他们不敢相信庞大的机场
肃穆的大学和隐秘的土地竟然脆弱
被卑鄙的唾液的飞沫所击穿
历史需要彻夜输液
去年的第二次链接了今年的第一次
去年持续的熙攘链接了今年的静谧
城市这样的身体
他们就这样蹲在了唐朝
他们明白了唐朝没有天使般的护士
唐朝没有如此多的蔬菜
从很远的阡陌滚滚而来
还有药物与疫苗。这些温暖隆冬的
精灵，一直在询问着
——谁在西安，谁策马扬鞭 
 
4、开往春天的地铁
 
这天，北京，十号线。
我是沿着寒冷的时间去到达未知
这终点不长不短，恰记忆里的昨天
现实里中年末端。这匆忙的中转
陌生的男女会相互深情地对视
不为相识，只为瞬间擦肩而过的美好
我这样的臆想被干瘪的钱包所断送
年头冷冽，因为酒而荒芜了积蓄
这天，北京，十号线。
它会在销金之处多停留五秒，在清荷
绽放之处多停留六秒
而我的逃窜，跨越了历史的城廓
比你说的快还要快，只有更快
快的目的就是春天。她毕竟温暖
毕竟能够省却衣衫并有土壤的芬芳
阔叶的植物会紧紧包裹我丑陋的脸
此刻也会有诗歌泛起。有带臂箍的人
喊，到站了，最后一站，你喝了什么 
 
5、腊梅低吟恋爱和孤单
 
过往，她没有反过来审视自己
这样的过往，也许千年万载
也许蚍蜉一般的短暂。那时的少女
被当今的土地上一点很脏的东西催熟
骨骼和腺体出现坐立不安的知觉
她问，是春天抛弃了她，是夏天
逃离了她，还是秋天绯红的避而不见
她问，终究是自己的羞涩和自闭
无其他花朵之处才是自由喧嚣的领地
与几个名字后缀为玲的伙伴相约
在雪地上奔走苍茫逶迤的那些山河
她问，如此晶莹一半掩盖一半挥洒
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此刻使用小说
写耸立的家族和满世界游荡的母亲
缝制衣衫，欲望、情节、美丽和刻薄
把孤单带到美国，美国就孤单了一截
一本书老了，那气味却袅袅娜娜
似乎，活着的老上海女人，剩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