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8首】

1初六

入春之后
天空才想起一场雪
仿佛随手抓起一把盐
撒向人间
调浓故乡的年味
女人披一头白发站在村口
一条细长的乡路
纠缠着
离别的脚步

2早春

春风拂过
思想猛一下苏醒
一个接一个词
拱破地皮
从一本诗集里蹦了出来
跟着一声鸟鸣
一转身
回到大唐

3立春

阳光拨开
老屋紧关的门拴
梦从捂热的棉被里
伸出头来
一声鸟鸣唤醒记忆
春风牵着往事的小手
一蹦一跳
走过小木桥

4虎年

一头老黄牛
卸下搭在脖子上的牛轭
退出江湖
年味啃光了
骨缝深藏的一点瘦肉
喝完这一坛酒
一起上山
打虎

5破五

想起一句老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想起一些跟财字沾亲带故的词
想起堆放在见不得光的暗处
那些潮湿发霉的钞票
想起吃着俸禄
却到处求神拜佛的人
神呀
别进错了门

6老屋

几张窗花
遮住月光的偷看
炉火不停地揭动着壶盖
一堆酒瓶靠在墙角
满地果皮不急着打扫
一把柴禾烧热了一年的梦
母亲走出镜框
把冰冷的双腿伸进被窝
说来说去
都是过去的事

7新年

城市还是一副老样子
风从手机里翻出
几句反来复去用过的词
窗花贴住了
时光走过的踪迹
一盏灯
照不见更远的去处
香火一截截举起
佛前许下的愿

8脸谱

一层牛皮纸包裹着
尖嘴猴腮
每一块肌肉都像拉紧的皮筋
没有一点弾性
仿佛一张盗版的美元
一个贪字
填满越来越深的皱纹
欲望之火在额头越烧越旺
牙缝里挤不出
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