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锡锋诗选

太阳只想在山顶歇一歇脚

太阳只想在山顶，歇一歇脚
可一大早，仿佛就被谁赶上了天空

在毒辣辣的天上走一遭，又回到西山
只想在山顶歇一歇脚的

可屁股还没坐暖，仿佛一根
看不见的鞭子，又要把它赶下山去

太阳每天在天空上走一遭
肯定不仅仅被理解为自然现象这么简单

你看！有时就躲在乌云密布的天空里
扯一块乌云，一边哭泣、一边抹泪水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像流水没有回头水
不像风
吹过来，又吹过去的
软磨硬缠，恨不得
把人间吹薄
也不像花朵
开了又谢了，不遗余力
恨不得，把人间四季
一一暴露无余


种

一颗麦粒种进地里
就会长出一株麦苗
一粒谷子种进田里
就会长出一株稻穗
植物们一直传承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可是，一个人种进
地里，为啥就不能
长出一个人来
把一个个亲人种进
地里，为啥就不能
长出一个个亲情来
不再愿意长成人类
还是羞于长出人类
坟头上的野草
是他们长出来的吗
那么自然、随性
举起一朵朵小鲜花
活脱脱的就像当年
把我们，举过头顶


从没见过寂寞的野草

挤在一起
一起长叶
一起开花
一起结果
当然也一起凋零
白天
一起说着
风一样的普通话
夜里
窸窸窣窣的
就说着
虫鸣一样的方言
即使孤零零一株
也不寂寞
仿佛内心
都藏着一片
自己的天空
所以
即使被牛羊啃食
即使遭
秋风这把冷刀子
宰割
还会从伤口
或断臂处爬出来
仿佛坚信
只要长高一点点
就离自己
内心的那片天空
靠近一点点


不要

不要强制一块石头说话
一旦撬开它的嘴巴，就会说出天崩地裂的话
不要强制哗哗流水沉默
一旦封住它的嘴巴，也就封住了世界的嘴巴


春天的谎言

在公园散步
见一棵棵桃开满了鲜红

刚好雨天
除我之外，没谁经过

也就是说，一树树鲜红
是不是有点夸张、浪费

那种鲜红
又不是像一般的红

像涂抹了
胭脂水粉似的那种口红

红给谁看
涂抹给谁看

此刻正好一阵风吹来
桃红躲闪不及

躲在桃红深处的一袋
营造液，却被暴露出来

仿佛因暴露春天的谎言
让桃红更是羞红死了


水平的，并非平坦

比如江河湖泊
平静的大海
有时还暗藏汹涌


铁链

铁链锁的
通常是坏人、特对分子
疯子，或狗
可铁链也会开玩笑
在某县，居然锁住了
母亲
姐妹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