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迁（八首）

大变迁
—纪念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我不记得多少重要的事情
写进一九七八年的日历
但记得妈妈缝制的老棉袄
还有一件灰色涤卡的外衣
伴我度过大学时代
和北方漫长的冬季
每月十伍块肆角钱的伙食补贴
就是那个年代的骄傲和欣喜
春节回家的路上
从城市姐姐家带上二三十斤面粉—送给伯父的见面礼
挤上拥挤不堪的绿皮车
气喘吁吁
但那时多吃上几顿白面皮的饺子
是多少乡村人的希冀
新娘结婚要的四大件
手表、自行车、收音机和缝纫机
  
记得1988年
自己博士生的二年级
那件爱不释手的西服
在家乡是那样被人瞧不起
他们不知道城市掀起了西服潮
也不认识昂贵的人字尼
从京城回海滨城市的绿皮列车
惊人的拥挤
小小的厕所内
也有几个乘客小憩
但在校园内的房子中
家里有了彩色电视机
在北京学生宿舍的楼层里
可以在电话里听到家人问候的话语
每月的工资和补贴
62块钱人民币
 
从1989至1998年，
又是十年过去
借着对外开放的东风
自己也有了两次北美访学的经历
那是好多读书人曾经的梦想
也是个人履历表上的绚丽
但异国雪地上排满的家用轿车
仍然昭示着我们与西方国家的巨大差距
那时的肯德基、麦当劳和比萨饼
在中国和美国的餐桌上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从美国归来带回的7500美元
让妻子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讲台上自己也会侃侃而谈
从哈佛大学案例库中选出的新案例
年家庭收入超过10万元
也预示着中国人的生活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2008年属于一个新世纪
肯德基、麦当劳和比萨饼早已不再新奇
林立各种中西式餐馆的街道
留下了各国商客和朋友的足迹
家里新置的两套商品住房
让自己告别了羡慕别人的往昔
别克牌小轿车
成了校园代步的工具
和外国友人聊天
自谦中也隐含着站立起来了的扬眉吐气
家乡的柏油路上
也早已响起悦耳的汽笛
田野上的播种机、收割机和脱粒机
早已取代人力和畜力
问及现在的生活
乡亲们常常笑而无语
 
2018年我已年过花甲
改革开放也经历了40年的风和雨
驾驶着新购的奔驰牌轿车观光
全家人有说不出的舒心和惬意
手机换了一代又一代
网上购物和微信支付成了生活的新情趣
出国旅游度假成了家常便饭
那是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奢靡
年轻的同事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在国际论坛上讲中国故事的启迪
家乡农民住的小洋楼
让都市人感叹不已
铮亮的柏油路
已经铺到了家乡的村子里
缩短了城乡之间的距离
第一次给山乡打上了城市化的印记
 
40年的改革开放
不是终章而是序曲
更美好的祖国
是所有华夏儿女的祝愿与期许

 
何曾忘记
 
当我漫步在清华园里
尽情享受她绮丽的风光和荣誉
何曾忘记
当年乡间泥泞的土路上我们留下的足迹
于是我知道
儿时的梦想点燃了理想的火炬
 
当深秋我跑过学堂路的路基
看金黄的银杏叶洒落这片非凡的土地
何曾忘记
六家子中学主干路上春日里纷飞的柳絮
于是我知道
秋天的果实来自春天的孕育
 
当我静静靠着自清亭前的长椅
欣赏荷塘月色的美丽
何曾忘记
敲打八二班教室毛玻璃窗上的雨滴
于是我知道
科尔沁的风可以吹起清华荷塘的涟漪
 
当我迈上灯火辉煌的主楼报告厅的台级
听同学们的掌声响起
何曾忘记
当年中学老师的音容笑貌和鼓励
于是我知道
美好乐章的前奏常常是动听的序曲
 
当我每年参加教师节的典礼
倾听博士和硕士生祝福和赞扬的话语
何曾忘记
当年咱们临别的赠言和哭泣
于是我知道
每天的微信传递着少时的友谊 
 
当我们伴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老去
我会常常提醒自己
不会忘记
赴下次和来生的相聚
于是我知道
同窗也许是上帝慷慨的赐予

 
白衣
 
过去，
我一直不喜欢白衣，
不如黑的和灰的深沉
也不像红和蓝的那样艳丽
不够时髦
有时还显得土气
像白色的阳光一样
朴实的有时竟没引起注意
 
意外的改变
肺疫的来袭
第一个吹响哨音的人穿白衣
断言存在人传人的钟南山先生穿白衣
强烈建议武汉封城的李文娟女士穿白衣
还有从全国各地支援湖北抗疫的逆行者也是穿白衣
第一个将我们接来尘世的是白衣
最后一个将我们送向天国的还是白衣
 
由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怎样测量实与虚
天边的云霞固然壮美
送来甘怡的却是身边的小溪
发光的不一定都是金子
真理与谬误只有一步的距离
霓虹灯光和雨后彩虹
看过去的确瑰丽
但只有白色的阳光
把温暖和生机无偿地奉献给了生命和大地
 
这是天使穿着白衣
冒死透给我们的人间秘密 
 2020.3.2

 
伟大中的平凡 平凡中的伟大
 
2020年1月20号
钟南山先生新冠病毒人传人的建言
堪称伟大的判断
从那以后
中国打响了新冠肺疫的阻击战
而后他又深入病房和社区
冲在抗击肺疫的第一线
用84岁的高龄和精湛的医术
诠释了伟大中的平凡
 
而数万名普通的医生和护士
逆行千里抵达病毒肆虐的武汉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们头上也没有耀眼的光环
却冒着被感染的巨大风险：
为患者插管和吸痰
以无悔的青春
写下用生命守护生命的壮美诗篇
平凡中的伟大
像伟大中的平凡一样耀眼
 
2020.3.18

 
社区工作者
 
很少想到你
曾经
 
您不像外科医生
柳叶刀维系着患者的生命
您不像武警官兵
总会看到他们和歹徒搏斗的身影
您不像消防战士
总能看到他们在火场上临危不惧的情景
您也不像学者和演员
可以在论坛和舞台上宣泄自己的感情
 
但因为肺疫
我们多了一份清醒
 
是您送来了隔离时急需的东西
是您记录了我们活动的行程
是您每天在楼道里喷洒消毒剂
是您帮助很多家庭照顾老人和幼婴 
……
 
您像轮椅和扶梯
也像一颗不松懈的螺丝钉
您像夏日里小区的一片绿荫
也像燥热时身边拂过的一缕微风
 
您是装扮夜空的璀璨
却没有留下名字的一颗星 
2020.7.15

 
女儿的赞扬
 
因为助人或无私的交往
受过很多朋友和亲属的夸奖
也因工作成绩和奉献
受过工作单位的表彰
高兴自不必说
但从来没有让我感到喜从天降
及至今日我的诗集出版
女儿一个“太牛了”的赞扬
却出乎我的意料
让我欣喜若狂
我想到了大洋彼岸的女儿
距离和矜持的力量
我们需要太阳
也需要星光 
2020.8.2

 
清晨的荷塘
 
好多年了
没有清晨来过荷塘
今天送她走后
我又站在荒岛上
天边阴云密布
林中偶尔传出鸟鸣
细雨霏霏
落在已经泛黄的荷叶上
两只鸟儿
在水面上嬉戏
我不知道
它们是否真的是鸳鸯
雨中的清晨
有一点凉
但我知道
此刻
坐在车里的她
却感到暖洋洋的
因为窗外
正在撒下久违的阳光 
2020.9.24

 
两箱苹果
 
今天收到两个纸箱
打开包装一看
苹果又红又大
果香浓郁
 
一看寄件人
惊呆了自己
怎么又是他
留言上写下：略表心意
 
理由又那么简单
仅仅是因为多年前
作为他的任课教师
我在他的著作上写了一个序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香飘经年
香飘四季 
2020.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