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声的碎片（组诗）

受伤的鸟
 
它忍住最后的赞美
一直在飞，深深地插进丛林里
天蓝蓝，云悠悠，翅膀很美
不知是翱翔还是逃离
 
红尘迷茫，你无法看清它的脸
 
 
鸟声的碎片
 
树林中，此起彼伏的鸟鸣落满小径
像无数闪烁迷离的碎片。当我循声觅迹
它们早已遁入永远的未知之境
 
 
筑巢记
 
早春陡峭，世态冷热无常
但灰雀已开始修缮旧巢
 
这应该是经年的老房子
几经颠簸，已然破陋不堪
它衔来一些枯枝与泥巴
一点一点加密，一层一层垒高
不知弄成什么样子
才能遮住尘世的风雨
 
它站在新巢的边沿上下打量
灰蒙蒙的天空已透出太阳的微光
而前后都是悬崖
它不露声色，像飞禽也像菩萨
 
 
5月7日游园小札
 
几只黄雀落在垂柳的枝条上
这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
 
雀儿以为找到了栖息的巢
柳树感觉生出了翅膀
 
这不过是春天寻常的际遇
请允许我再唤醒一些花草
 
悲喜愁苦，红尘自渡
鸟儿和树替我活成了一首诗
 
但与许多美好的事物一样
它们并不懂得欣赏自己
 
在这个浅薄而喧嚣的午后
我忽然想到这些
内心倍感幸运，又暗自神伤 
 
 
大风
 
大风起兮，尘飞扬
一棵树被刮倒了
再也站不起来
树上的灰鸟
一只比一只飞得快
我不知道
它能不能寻找到另一棵树
风停了，它还没有停下
 
世相无常，我已丧失
言说能力。有时像一阵风
或一粒微尘
而更多时候是一只鸟
 
 
对视
 
与一只笼中鸟对视是残酷的
它既不邀宠，也不自戕
忧郁而无辜的眼神
让人不知所措
 
今天早晨，我犹豫再三
终于打开鸟笼的门。那一刻
我看见它眼中的万丈深渊
它是否察觉到我的一片蔚蓝
 
 
春天是免费的
 
是的，春天是免费的
阳光温软，空气清冽、辽阔
 
有人取走陌生的流水、羽毛
和箭镞，有人取走失而复得的
花朵，而它只悄悄取走一点儿绿
给自己卑微而枯瘦的名字
涂上些许亮色
 
这尘世，许多空茫和无常
正慢慢臣服于一些渺小的事物
 
 
鸟语林
 
你永远也无法知道
意外和惊喜，哪一个会先到来
就像今天午后
我一踏入燕塞湖的盛夏
就被鸟声的阵雨突然浇淋
白鹭，黑天鹅，孔雀，丹顶鹤
还有更多不知名的鸟鸣
此起彼伏，让人一时不知所措
 
它们不仅有缤纷的羽毛
还有旷世的歌喉
甚至那些玲珑剔透的名字
也仿佛天仙降临
即使你粗疏，木讷，满脸灰土
也不得不相信
如此青山秀水，也只有它们
才配得上永久居住
 
下山的路上，我忽然心生卑微
一个既无媚态也不会飞翔的人
该怎样行走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