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都是路过（组诗）

 
《傍晚的村庄》
 
我想说，傍晚的村庄
傍晚的落日  于果园  于菜园
曾经怎样的热闹
茄子说登堂入室的梦
辣椒说出入辛酸
西红柿说国际都市繁华
苹果一脸懵懂
梨子一脸成熟
于池塘满满的水  再次打开闸口
长大的青蛙   不再依赖妈妈
于一片稻田的长势  
一家人忙忙碌碌施肥  浇水
除草   除虫  扬花
 
我想说  如今
我脚下道路坎坷
左手埋没于杂草   右手填平坑洼
怎样一个大汗淋淋
怎样一种诸多忍受
 
我想说的太多了
一到田野就止不住
空空的麦田   深深的酸涩
一到村庄就忍不住咬紧牙关
孤零的老屋  深深的车辙
撤退的
废弃的
红薯地  老栗树林
都在等待    
繁星遥远  寂静尾随身后
繁星都是路过
 
 
《我从废墟上摘来玫瑰》
 
我只是觉得那里已成废墟
原来的房屋被推倒变成了废墟
原来的主人遗忘的或遗弃的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
摘下它
只是觉得它开在废墟很可惜
或者是它开得太好看了
总之我摘下了它
 
我知道
我带回去插在花瓶里
只是为了给自己看
 
于那玫瑰
或许只是多了
被人发现被欣赏的
被插存瓶子里的一次经历
 
 
《端午夜色》
 
远远近近的灯火
远远近近的人影
 
听流水
听琴音
都是夜色
 
有的风吹向你
有的风吹向我
 
我们与风
只是擦肩而过
 
最后只剩一座桥
坐在那里
 
坐在自己的影子里
一动不动
 
 
《坠或落》
 
此刻相遇战争
梦想的伞已无用处
团团的烟雾遮蔽着四周
一个人
终究跳不过劫数
坠或落
都是告别一段灾难
或者是只有坠或落
才是一段难了之事
最好的结局
潮起潮落
天上地下
不过分分秒秒的意念
而定数
只有一个真实的自己
黑色或者雾霾
终将退出战场
 
 
《大月亮，小月亮》
 
月亮坐下来，我们坐下来
大月亮，小月亮
 
那是夏天的夜晚
 
那时的乡下，我们的山里
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
我们唱着“大月亮小月亮”
我们唱着“张打铁李打铁”
“泡桐树下好人家”
我们还在竹床上睡觉
在院子里，父亲为我们点栗子树花薰蚊子
 
听三佰父讲故事
讲《水浒传》，讲《花木兰》
讲《薛平贵与王宝钏》……
讲到住寒窑
月亮同我们一起睡着了
 
 
《夕阳》
 
等一个人的背影暗浅下去
等露水的湿气升上来
我还站在河堤上
想象十年前那个骑车送我的人
他的背影在何处
 
 
《在古镇遇马》
 
遇见两匹马和它年轻的主人
在古镇，桥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
桥下的水一下子
清亮了许多。河面也忽然
多了许多船
仿佛古镇的灯火，一下子被两匹马
颈下的铃铛声
刚刚从梦中唤醒

 
《北岸或五月》
 
自然有没见过的
不认识的
比如胡杨的死与
活法
比如天山的月亮
比如地下森林
 
在北岸，在五月
傍晚时的天际
可以看清蓝天与雪线
可以忽略近处几所低矮的旧屋
及一堵破败的墙
但不能忽略高出视线高出屋顶的树
及被北风狠狠削疼的叶子
 
我来在这里
什么也不作
只在河边站了站
在一棵榆树旁边
想着被风吹回南岸的榆钱子
如果来年发芽长成树了
我也认得

 
《白色》
 
银河系在天上
月亮在纸上
笔已不知去向。 
隐藏的时候
白色的事物是死亡的 
分身的人进出都不带呼吸 
失望的天空是白色的。 
看上去没有温度。
影子发凉，影子留出了伤口
但你却画不出来 
漫山遍野的白
谁知道它活着呢
还是在等待。  

 
《半夜》
 
月光白，人似乎要飘起来
像一片云彩
在梦中
独自飘着。
哪里是大地啊
脚踩下去是空的。
无处可依的半夜
人被斜挂在窗前。
露水在窗外
盛满月色
没有黑暗加入
夜色明晃晃的时候
人却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