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写实或写意（外5首）

此刻，二万五千里的征途已成为
一部史诗。以瑞金为跋，延安为注
爬雪山、过草地淬炼的诗行正由无数具
身体堆砌而成。它的意象在一些
词中开始显现，并注入思想和血肉

这是非虚构的场景。大部队过去了
他们还在熟睡。英勇的长征者并没有醒来
醒来的只是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的诗集

这些行走在中国裂缝中的人
他们与黑暗对峙。一颗炮弹落下来
所有的背景都成为了雕塑。在一刹那间
他们坚信自己看见了那么一大片光明的天


◎ 祖国啊，请允许我用民工的方式深爱着你

红色的十月，盛妆，花海
一片云，插在比城市制高点还高一米的
钢管上，飘扬成一面生动的国旗
在庄严的注目礼下，我们铭记祖国强盛的
名词并且感动自己

很多奔波于低处的人和物开始高涨
平日里微小、卑陋的面貌将会焕然一新
以真正的主人身份，沐浴
祖国的温暖和赞美

如果我们从一座城市离开，那么也一定会
被另一座城市所接纳。山川、河流
草木以及一生忙于迁徙的飞鸟，托起了
人们眼中的希冀。生命不息的向往
已深扎在祖国的辽阔里

我们爱黄土与麦穗，爱锄头、镰刀、背篓
也爱钢筋、水泥、铁锤与绑扎钩
赖以生存的技能在体内隐喻成另一种力量
沿着家的方向，秋天里最后一台
收割机驶进村庄

我们高举着攀爬之心，登向高处
站立成塔吊或者脚手架，扶起锃亮的
骨骼。一个民族，一个伟大的群体
已然复兴。所有人都昂起头颅
如此豪迈、雄性、不可阻挡

今日，嚣喧的街道：流动的人群似流动的
色彩，从乡村汇聚到城市
悬浮在街口之上的每一种思考，都是
脚踏实地向前延伸的坚定依靠
广泛意义上的信仰，闪烁出疼痛的光芒
此刻，我们的每一次心跳
都会有一声礼炮共鸣


◎ 七月

我看见。七月，听惊雷的七月
一道闪电，划过水深火热的炼狱
从上海兴业路76号一路狂奔
在嘉兴南湖上烙上红色的脚印

主义、纲领、宣言……一切都在萌动
十三位热血男儿，右手握拳
举起开天劈地的喜讯

一艘船，从此起航
穿越峥嵘岁月的惊涛骇浪
把十月革命的火种，燎原在东方大国的
胸腔里。一个沉睡多年的民族
在镰刀和铁锤撞击的金属之音里醒来

时光已过去了百年。红船已经涅槃为
一种精神使命。她的红
已成为人世间最激动人心的颜色


◎ 南昌起义

南昌城头。流光溢彩的第一枪
惊醒了满天的星星
脖系红领巾，手提马灯的先行者
正经历着一场革命的分娩

这支扎绑腿的队伍始终朝着红色的方向
用鲜血来喂养信念，一步一步把革命壮大
铸成一座光明的灯塔。他的光芒
足以照耀每一个追寻真理的人

揭竿而起，撼天动地
从几百人的队伍，会聚成百万雄师
这是民心所向，这是共产党把赤热的心
掏给普天下的气魄

那一夜。黎明前的呐喊声高于一切繁星
前赴后继的先辈们，用自己的生命
书写了中国革命厚重的历史
有名字的，成为了英雄
没留下名字的，也如同一座城
成为了大地的高度


◎ 井冈山

在井冈山。每一块石头，每一片瓦
每一棵翠竹，甚至微不足道的草
都是血脉相连的。此时，我依然听见
血液还在奔涌，红了十里杜鹃

走进英雄的圣山，每处遗迹都在述说着
四万八千名红军战士前赴后继的壮举
每一个血与痛的故事背后，都是
一颗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认识一种信仰，是从无数人的死亡开始
众人用牺牲的代价，捧起的红星
缀着镰刀和铁锤。简陋的旗帜猎猎有声
他们坚信，八角楼里的那一盏油灯
已经照亮整个中国的未来

诞生于真理中的火焰，在黄洋界上升起
这些不可低估的力量，注定彻底推翻
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


◎ 在汩罗江打听一个人的归处

汩罗江是天下的。是我亲爱的祖国的
此刻，关于安康的祝词在尘世的指间跳跃
几千年了，人间已经到处春天

蒲剑，艾草，蒜头，这些最平凡的植物
带着前世的疼痛与记忆，叩心以问
问天地、日月、山川、圣贤。问玄鸟
香草美人，衣袖里的乾坤。问一块沉石
打听一个人的归处

先生。少司。左徒。大夫……
满怀理想者，长发披肩、纵身一跃
把浅薄的历史砸成一个个深坑
在熄灭的国度，在烈火中、流水里奔腾
坠落、流逝

像一粒沉沙。逆水而上，引吭高歌
卓绝一世的逸响伟辞，高过人们的思想
两岸的桃红柳绿，修辞爱国者的抱负

半梦半醒间，大地荣枯，祖国换了新颜
一阙阙诗词歌赋，深刻的喻意，生机磅礴
满腔的爱恨，摁于胸口，给我亲爱的祖国
留下一枚象征浪漫、现实主义的印章

手持菖蒲的人，我们沾亲带故
每一张晃动的面孔，都有着坚韧的骨头
有着民族的图腾，有着血性的照耀与绝响
他们在汩罗江边奔走呼号，要喊回
一个叫屈原的人

我们知道，他的魂魄早已顺江而下
沿长江黄河，注入中国的每一寸山河

此刻，大地苏醒，人间鼎沸
有人挂艾蒲佩香囊，有人薰苍术避五毒
有人蓄兰沐浴，龙舟竞发
但更多的人奔跑在辽阔的祖国里
向着幸福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