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救赎或割伤 （组诗）

1.时间描绘的俗世 
 
十三街，这时我觉得就像古代某天。
宋朝。
时间覆盖人群，人群充斥在仲夏夜，
夏夜把时间打扮的如同一朵
浓妆艳抹的花。我夹杂在里面喝着
很假的二锅头和很真的啤酒。突然
一些男女开始打架。
因为友谊，个别友谊过头了一点。
这应该原谅，我喝着想，
应该原谅的是这些自我生长的时间。
这样的时间因为枯燥而出轨，
因为只有出轨才能够留住狡猾的时间。
我喝到半醉，才发觉时间就是身上的
一块赘肉。这块肉悄然取代了心脏和肾脏，
代表了柔软的暗恋和坚硬的过往。
难以再谈减肥。我去看了一眼那群友谊，
鸟兽散，仅剩一个男人横躺在地上。
 
 
2、被时间救赎或割伤
 
城里与乡村，都有夜行之人，快步在路上
城里的人，往往一男一女
那种匆忙无疑是一种哀伤
盘算太久的灵魂私奔，比过去的时间
短促。又比剩下的时间绵长
而乡村的人，往往一老汉一木头驴车
车上装了带着光芒的辣椒、番茄和黄瓜
脚步迟缓，比车前时间的流淌慢了半拍
比宋朝的时间还要悠闲，还要徜徉
两股河水在城乡结合部不经意汇合了
女人买了番茄，老汉收了零钱
这个地方，从前是东直门，有持矛者
目前在八达岭。男女的方向大概草原
那个地方，仲夏之时，容易救赎或割伤
我想说的是——更加被割伤
老汉多看了男人一眼，就眼前一亮
——多么像趟过的时间，二十五岁的自己
多么像岁月樊笼里三番五次的逃亡
最终会是淡泊的驴车，轻轻碾过了沧桑
 
 
3、手指
 
让我心疼的是
时间把秋天打扮好了。之后
时间的手指就会冻僵
 
 
4、时间的筵席

两个难以捕捉的事物，时间和风。
鸟与风筝就在这样的水里漂浮，
我们就是一群一群的鱼。
我们眼窝里扎根另一个源泉。
待朋友远行，待恋人突然转身遁去，
眼眶的湿润非常疼痛。
老父离去时，我在赶回徐州高速上，
在唐官屯服务，我痛哭失声。
此刻时间停滞。无风。无人劝说。
深知老父是要与我告别，
而我，却没有给他最后的机会。
就他的脾气，他不会迁怒我，
只会迁怒于再也无力支配的时间。
乡村的葬礼上，
我默然跪着，心脏、肺腑和眼窝，
与时间一样布满沟壑。
我最后要为他做的就是
——他不能被泛滥的时间轻易淹没。
时间以从城市驱赶到农村的形式，
以小学教师和校长的形式，
让他趟过中年和壮年。
以最终平反的形式，让他
种菜圃、喝井水，充实了晚年的平淡。
跪地之时，我发现自己继承了一种
笔迹和秉性，隐忍，对于时间的无奈和抗争。
乡村礼俗，高龄之人离去无悲却喜，
免不了几桌流水的筵席，
亲人们可以饮酒，甚至酩酊。
我多么幻想留住他光阴之前的光阴。
那天我没喝一口苏北流行的沉醉。
那天我还不知道南方
真的有人酿出了相得益彰的浓烈。 
 
 
5、时间纽扣
 
……以时间换空间。这些人使用的时间
是废寝忘食的时间，是只争朝夕的时间
是不怕粉身碎骨的时间。太空里，一座
中国人的宫殿凭空而起，具有坚固的
时间的基座。时间的碎片会积劳成疾
 
鲲鹏之梦终于振翅于辽阔高远
宫殿辉煌。被拂照的阳光无遮无拦
被包裹的黑夜囊括了银河系所有的射线
这些人，即使入驻宫殿，依然忘我
依然无眠。深邃地观察深邃
饥渴地探索饥渴
把时间的纽扣缝织在博大浩瀚的衣衫
衣衫的纹理，第一次离我们如此近
如此毫发毕现
这些人，前仆后继，飞驰如闪电
在衣衫里寻找着另外的体温。寻找着
另外一个时间的森林、海洋和伊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