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组诗）

一. 犁地的人

淡紫色的楝花 似穿花布衫的村姑
带来初夏芬芳的气息
油菜已经登场 菜籽黄绿色 
己不似小时候印象中的红与黑

麦已黄梢 红薯插秧一垄垄
一块坡地上 一台拖拉机喷着黑烟
正在犁地 刚犁过的泥土湿漉漉的
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二. 麦黄杏

桑葚 绿白红黑 酸酸甜甜
野葱 一枝独秀 细长的嫩茎
顶一个淡紫的花团

麻花头紫红色的绒花上栖着蝶帆
即将成熟的麦田 似黄金时代的封面

小坝堤上 晒着刚割下来的油菜
几个排水孔 水流不断  齐作水龙吟
阁阁的蛙鸣 歌颂着阳光和丰沛的雨水 

池塘边 杏正由青变黄 缀满枝头 
它和地里的麦子  心有灵犀
麦熟 杏黄 把成熟季 变为多汁的蜜月


三. 羊

够着树叶吃树叶 够不着树叶吃路边的草
村路上 一群羊走着 铃儿响叮当

蜀葵花 染红了五月的裙裾
君迁子怀抱甜蜜的花罐 红嘴白肚 
满树蜜蜂的嗡嗡 像赶庙会一样闹热

香炉摆在石敢当前 一个老汉 
把一盆洗得白白嫩嫩的绵枣儿
放在了整体浇铸的铁锅上 绵枣儿
煮熟了吃着有糖稀的味道
 
历史的车轱辘不会一直向前进
就像走在路上的这群羊 
遇到惊扰  开始走回头路
本来 后面才是它们的羊舍


四. 生死疲劳

史书中的佞臣飞廉 变成了一种植物 
浑身是刺 两片竹叶间抽出一根嫩绿的竹针 
 “个”字少了一竖 变成了人 没有谁不是谁 

村里李老汉死了 变成了张家的小孙子 
马寡妇家一条瘸了腿的狗
变成了城里的一个跛子

李世民和秦桧 皆在人世间
一头猪记得它曾当过皇帝
一八四二年南欧的夏天 
成了余光中在梁实秋家饮的一杯红葡萄酒

一骑红尘妃子笑 笑碎在地上
成了开在田间地头的打破碗花花 
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王五 在梦中娶上了媳妇 

一张脸  画满了乡村的记忆
是谁画的 己不重要 

一只蝈蝈 吟唱着二千五百年前的诗经国风
乡村五月 南风吹拂着即将成熟的麦田


五·山谷

石龙藤 缠上老树 一树繁花 白如雪
溪水穿石争喧豗 起浪花
溪畔蛇莓果红 似龙吐珠
虎杖又名阴阳莲 苎麻葱笼绿成片 

泽珍珠菜 别名星宿花 惹人爱
野生的蔷薇 其花有红有白 
厚皮菜 留下山民掐食的痕迹
山杏正青 吮吸了太多春天的雨水
野核桃成嘟噜 似少女乳房翘

枫杨花穗下垂 如流苏万千
化香木黄绿色的花穗 只朝上
黄连木己结子 牛鼻栓 是山中
一种树的名字 此时正开花 多芳洁

山崚嶒 谷幽深 山溪一路伴人行
翠谷晴岚 满目苍翠 清芬之气 涤人心扉
回首来时路 添得噪鹃只数声

癸卯年三月二十至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