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念给母亲的诗

很多时候
我们并不向往来到这个世界
世事变幻，莫测得像是不肯甘于安定的情感
关于生衍蕃息
它从没和人类商量
你们也从未和我们商量
 
很多时候
我们并不热爱这个世界
住在村落里的房屋 佝偻着身躯
它们自认遗风余俗的美丽
比划着逻辑自洽的观点聊以自娱
那些生长中的任情，皆被定性成妄为的肆行
 
很多时候
我们并不享受这个世界
城市里，唱着外文的建筑高昂着头颅
每面窗上都写着对弱者的不屑一顾
我们将「善」奉为圭臬，自作聪明地藏进道德的法度
却仍免不得被旁人口舌中的波澜淹没
亦或者被充满恶意的风推向歧路
 
我们落魄在这个世界
后者理智地旁观着
看我们对着不公叫嚣，对着欺辱哀嚎
我们满身疮痍
愤恨着曾被孕育
转而发觉世界将爱藏在疏于人迹之地
芽孢初放，混俗和光
山林丛生，日引月长
 
我们忙于顽敌
它被我们忽视得合理
如长大的鹰 矜夸于不屑肘行膝步
万物奔忙
拼命于盛开的花 也无暇低头瞧一瞧土壤
而它高深地不动声色
只在我们的患处摩挲着
蜿蜒而上，倾注着自然的力量
困苦变成点滴
它一如你看我
眷注、哀悯、痛痒相关、又默然不语
 
我们有时突兀想起
会高呼赞扬这份爱意
可把呐喊扑落到地上，变得具体
也不过 渺小得近乎私人的耳语
花朵、美食、钱财、礼物
抑或费心把你的名字藏进诗句
如同一些自诩着伟大的
所谓「爱」的形式
片面、死板、狂妄、又无能为力
 
在无数蹿腾的躁动后
清晨把太阳放给了我，插在树梢上
曙光来袭，它一如你待我
搓揉我的头发
掭弄着成夜的困意
而你 如它爱我
不动，不语
永恒的风平浪静里
藏满了自然 许之人的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