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傍晚的时光允许

一
我站在老电影院外的路边等公共汽车
等身后的广告店关门，也等天黑
我不习惯樟树叶在春天的暮晚纷纷落下
 
它兼有秋天的寂寥与街道的繁华
自然与众不同，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随着一片叶子的逝去，更多的汽车
 
消失在街角，如果傍晚的时光允许
我可以等一盏灯连着一盏灯亮起
光明改变街道的面貌有别于黑暗
 
它走直线，也有固定的范围
而黑暗则如潮水般从四周涌上
如果傍晚的时光允许
 
飞鸟经过我的头顶，请飞鸟
带着暮色飞翔时带上我
我不是非要乘上公共汽车才离开
 
二
丰盛的晚餐与温馨的时刻都值得等待
但我未必能如愿
偶然遇见的人在不经意间各奔东西
 
这个时间很多店铺的门还开着
尽管早过了下班的时间，可能新暗的原因
仍然有许多人仰望天空
 
从街上晚归的人像月亮那样
向俗世的暗处走去
他的眼光只在灯火里清澈一次
 
在三岔路口分道扬镳
转身步入傍晚的窘境，语词一时难以表达
他被人从窗里望见，请珍重今宵
 
三
只要有距离，站在高处与低处
都不容易被人看见，站在密集的人群中
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可以用等汽车的时间等鸽子大摆大摆
走过广场中央，钟楼上的时针与栀子花一样
沿着花坛、隔离带与墙根依次开遍
 
看不见微尘，是微尘之幸
无处不在的事物越容易视而不见
伴随着我们的足迹的还有罪恶与瘟疫
 
它们活下去的理由是我们给予的
我们给的还少吗
有时候，我们忘了给自己相同的理由
 
四
我还在街边站着，但我未必仍在等待
暮云消散后的天边
是层叠的峰峦与它破旧的马鞍
 
远去的城市的手中有条河流的长鞭
可是鞭长莫及，我们望见天边的时候
总是同时望见不幸的事如影随形
 
从我自附近的咖啡店走出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这一次的等待
可能会一无所获
 
但请别以为我会空手而归
谁又不是在自己的生活中等过谁
所获总是沉甸甸的，让我们口不能言

2024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