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组诗）

一. 麦垅绿了

“吱一一”的虫鸣 艾蒿的苦味  
两只黄蝶追逐 鸡唱 远村 
淡淡的烟雾尚未散去 

喜鹊窝呈漏斗状 在杨树杈上
细小的干树枝 除了鸟儿用来垒窝
实在派不出别的更好的用场

麦垅绿了 大地新美如画
农夫是未署名的作者


二·杞果红了

剪枝剪 行使对果园的长臂管辖权
它的臂是人类意志的延伸

黄蒿和杂草 也在清理之列
苎麻结穗的枝条徒长 
类似戏曲舞台上长须的武将手执的马鞭
有了它 便可以给假想中的马以鞭策

两个老汉 一个持剪 一个挥锹 
在各自的果园里忙碌着

篱边 杞果红了 似殷红的相思
紫红色的小花 似落进草丛的星星


三. 小阳春

农妇抱着水管 正在给菜地浇水
持续的小阳春天气 正吸干土壤中的水分

水泥路的尽头是泥巴路 
一个年轻的村妇正在采构树叶喂羊
两个孩子 一个男娃 一个女娃 
只有几岁 在路边草丛里逮蚂蚱

对面就是蚂蚁山了 雾蒙蒙的
面对它 田野 村庄 坟茔 
就像面对无法回避的沉重


四. 白杨林

光阴似一个窃贼 它窃走了昨天
又偷走了今天 给枝疏叶黄的白杨林
留下一片纯净的蓝天 夜里
又成了黑咕隆咚的深渊

湖边 一座白杨林 贫穷又富足
缪斯女神 曾偶尔来过这里
 
空旷的麦地藏不住野兔 
一只红脸的野雉 从荒草滩上飞起


五. 紫花上的白光

三只白鹅作引领
菜园 蜂箱 露出地面的萝卜的青皮

故地重游 乌桕树再一次点燃山野
红叶霜染 籽粒白莹莹 炸裂成冬夜的星辰

石沙参 花似紫风铃 
还在去年的老地方 
有一位姑娘 是此花的花神

杯底的绿茶 
再不会为过度的热情烫伤

三架山水库 可否一饮而尽我的孤独


六. 石头开花

荒野上  商陆的杆儿粗壮
比红还红 还要亮丽 

菊黄  薷紫 兰香草 似蓝宝石的别针 
词语之牙垢 似滑坡的道德 
被舌尖侦知和解构 岩石风化的程度 
需要石生委陵菜来确认

在遥远的国度 有一位老木匠 
因为害怕晚境凄凉 给自己刻了一个匹诺曹
马兰的后代 还叫马兰
红嘴长翎的蓝鹊是决意在此地作留鸟
或当隐士

在三架山 上帝是五百年 
才来一次的石匠 他在最高的山峰 
裸露的岩石上 横一刀 竖一凿 
刻下无人能懂的字迹
以弥补此地没有摩崖石刻 
和名人题咏之憾

甲辰年十月初三至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