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墨诗选
2017-12-07 16:03:33 作者：向墨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向墨，土族。系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江南作家”签约诗人。作品散见《中国土族》《青海湖》《雪莲》《扬子江》《北方诗刊》《华夏诗词》《香稻诗报》《散文诗》《都市作家》《诗家园》《西部散文》《岷江文学》《安徽文学》《海南文学》《金银滩》等刊物。有作品收入《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土族卷 》《我们和玉树在一起》《中国当代诗人》（下卷）《作家. 诗人风采录》《中国当代爱情诗选》《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等文集。出版诗集《骨头里的焰火》。
冬天，我们去看雪
看她 怎样翩跹着舞裙
仙然而至
看她 怎样把心底的白
用素洁描摹出来
看雪的时候 最好藏起所有的疼
那些晶亮的柔软
那些丝绸般的坚硬
不小心 就会化作泪
看雪的时候 也放下抱怨和恨吧
那么干净的花瓣
那么清澈的眼眸
不适合接纳 俗世的伤痛和沉重
我们看她 怎样在一个安静的夜里
或者喧闹的早晨 把温暖还给大地
把清白 还给人间
寒 露
黄花还艳 天气渐凉
一行大雁 驮走初秋的暖阳
白月光 挂在后半夜的墙上
听见冰瀑溅出的 声响
秋草已泛白 那个
叫寒露的姑娘 徐步为霜
再往前走几步 就是冬季了
河岸上背水的你 别忘了添衣裳
我是青稞的孩子
后来 才知道 我也是你的孩子
吃罢母亲的乳汁 就开始大把吃你
吞下一粒粒青稞
我就一天天长大
以至于长成 和你一样的腰身
和你一样的肤色
连羞怯时 低头的动作
和你一模一样
大多时候 我们用
拙朴的方言 问寒问暖
我们相拥 在高寒里吞吐风沙
咬牙活着 倒下时 我们抱紧泥土
也抱紧彼此
因为 除了母亲 你是唯一知道我
痛感和泪点的亲人
而此刻 你弓腰守在地头
等待镰刀的样子 多像母亲
拄着拐杖 在村头等我
夕阳里 飘飞的炊烟
是你们共同的白发
如果 如果不是二老的眼神
有点昏花 就会看到
一个和你们一样卑微的身影
在你们不远的前方 双膝着地
掩面而泣
疼
只要看见 被苍鹰扯宽的天空
和天空中流浪的 白云
只要看见 盐粒凝成大片的平静
和平静底下 屏住呼吸的
石头以及水草
这个字 就像一颗
离开枪膛的子弹 突然蹦出来
而且蹦得我 身体里的骨隼
一点点松动 骨肉也随即剥离开来
天空的蓝 和地下的蓝
正彼此走进心里
只有 白度母般的牦牛
让瞬间逃离的灵魂 又沉下来
沉到安静的 银色里
回头 是岸
虽然被西风刮得很浅
一朵盐结的莲花 能映出
内心的黑 和身外的白
请让我 在大雪来临之前
澄澈的梵音 在一朵雪花上 落座之前
把前世和今生
所有失散的亲人 领回家
我只看到了空旷
这里 曾经或许有一群马
抑或一只花豹
因为 从云头传来隆隆的
蹄声和嘶鸣
此刻 天空跳下来
把自己摔成蓝色的碎片
紫色的花瓣 哑然
羊群惊恐地奔向 苍穹
风 依然很轻
铁锈色的夕阳 张开触角时
一只麻鸭 惊叫着飞起
明亮的叫声 在空中划着弧线
掉进对面的草丛 阴影弥漫开来
借着阴影 把来自老屋的痛
摁进沼泽 只剩下一副
柔软的空旷 而我 正如一块石头
在空旷里 一点一点沉没
乘着夜色出发
这个时间 最好
不关乎阳光 是否
温暖了每一个角落
不关乎 角落里
还有没有 缩肩抱臂的孤独
只想乘着 越来越浓的夜色
出发 只想看车窗外的群山
以花豹奔跑的速度
掠过 耳畔有了 梅花的蹄音
乘着夜色出发 真好
只要用心 就能听见
一群蝼蚁和一群流浪者
匆匆穿过 旧日的疼痛
一颗星星 悄悄填补黑暗的空洞
听，叶落的声音
秋风起 一枚叶子翩然而下
似乎听见了 婴儿安静的呼吸
小女孩白色的丝裙滑过草尖时的柔软
一朵云 掠过树梢的轻盈
云后 一股劲风拂过海面
海浪泛起 银色的花朵
一只海鸥 翅尖碰着礁石
溅起 黑色的火花
溅起的火花 点燃大海
浪花 是跳窜的火苗
海鸟是 飞起的火焰
澎湃着的火 奔跑的风暴
奔跑的风暴 是十万匹野马穿越原野
十万头花豹呼啸而过
十万头猛虎扑下山来
十万辆战车隆隆 飞奔苍穹……
此刻 激情万丈的灵魂
冲出囟门 疾驰如鹿
而我静坐 听一枚叶子
翩然落下 抱紧泥土
送 别
送完河水的清澈 送完石头的
坚硬
我送一粒青稞 回家
我们徒步行走于江湖
沿途有雨水 大暑 白露 霜降
还有一阵一阵的疼 贯穿黑夜和白昼
最担心的 是那只灰斑鸠
用一声低沉的悲鸣
击溃所有的铠甲 伤口暴露
一路走 无法道别
走进大寒 我们抱团取暖
你用肢体 喊着我的小名
一声一声 渗入骨髓
扛锄头的女人
扛着希望和责任
跟太阳一起出门
男人在城市的脚手架上
眺望你的背影
日子是一根长长的草绳
你在上面绾着花形
锄头刨出的 未必是欣喜
更多的时候 是无奈的疼
你扛着锄头
扛着一家人的阴晴
揩一把迎风的泪 含着笑
用一曲水红花令 抒一腔柔柔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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