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慕： 爱琴海时光（节选）

 
                     爱琴海时光（节选）
 
                                   艾  慕
 
一
 
首先是风，吹开心头
一片无声告白的蔚蓝
掀起我心中的万顷波澜
 
其次还是风，吹走了头上的太阳帽
蓝色晃动起来
裙袂掀起来
超过了风的想象
远远赶来的浪
高出了我的个头
 
这是心情比浪头还高的时刻
一场激荡天地的缠绵
满满的浪裹着满满的蓝
广阔无边的纯净
深爱，要怎样表达？
 
二
 
那一片蓝
化解了旅途的劳累
那一片蓝
理顺了时差的紊乱
那一片蓝
简化了一个女子
应该具有的矜持程序
 
我的身心
很快就与那片无边的蓝成为一体
笑容，开在浪花里
一拨一拨缓缓而来的浪
都没有打湿它
 
三
 
第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
不忍合上那片蓝色的视线
 
我要是一条鱼
今夜绝不上岸
我要在它的蓝色里
戏谑它的深沉，挑逗它的包容
直到疲惫的浪
在夜风中沉沉睡去
我便头枕着海的胸膛
做蓝色的梦
 
要是今夜有爱情
爱琴海的水应该是甜的
那是被扩容之后的心情稀释而成的
我几次潜入海水里
却没有尝出海水的味道
 
四
 
愿时光将我忽略
学那只孤单的海鸟
随便停靠
将空旷的海滩当作自己的包场
看夕阳落山
看海滩上最后一个女子
窈窕的身影和晚风吹起的裙裾
隐入海边的夜色里
 
五
 
天没有完全亮开
感觉最先醒来
阳光和海水，仿佛缠绵的情侣
分不清谁先醒来，谁先搅了谁的梦
窗外海鸟的叫声
高出海面
高出树梢
高出寂静
高出山头时
便往山那边去了
 
六
 
一个人独自看一片海
我由衷觉得自己受到优待
世界并不因此而寂静
它在我心中汹涌澎湃
昨夜的鸟儿已不见踪影
拥有这片海滩
我富可敌国
拥有这片时光
我就是幸运儿
 
今儿的早餐就躺在海边的沙滩椅上
喝一杯麦片牛奶吃一小块面包
补充了能量就回到我的水里
 
随波逐流。在爱琴海
我愿是那条进退自如的鱼
任由海浪将我推向你的跟前
又由海水簇拥着我缓缓离开
当我再一次回来
便要幻化身形
让你不再犹豫而直接将我相拥入怀
 
七
 
爱情，站在爱琴海边
就产生了
想飞，想变轻，想静止，想沉下
爱情的症状
沾到海水就暴露无遗
 
我在沙滩写下一些字迹
看着海浪把它们带走
心里当作已将它们送去远方
 
一拨海浪抹去一些痕迹
退潮之后，沙滩总是平整崭新
不轻易留下线索
 
八
 
要深入，再深入。
要将自己放平
像海平面一样平
要将自己交出
像海向天空的交出
 
当海水漫过胸膛
紧张感随即而来
我仍愿敞开胸怀
体会海水的凉与宽广
体会浪花簇拥的力量
它们将我举起，也将我席卷
它们把我和所有美好融合在一起
 
踩着水底的沙
连同呼吸，全被这片海蓝色容纳
 
做一只赤身裸体的鱼。终于体会
鱼儿的畅快和鱼儿的自由
这是把自己抬高到天堂的感受
 
九
 
站在圣托里尼岛的悬崖边上
只有面向海洋一个姿势
不论是朝霞还是晚霞
都会给你披一身仙衣霞帔
灵魂很轻易就飞出躯壳
在海上徜徉
在蓝里畅游
 
俗世放远，诗心泛滥
如果可以模仿
我要学海子的幸福感
做个幸福的人
周游列国，把梦铺在路上
想象远方，有个城堡
面朝大海等我
 
十
 
如果可以追溯二十岁的青春
就谈一场没有限期的恋爱
与海比宽广
与蓝比深遂
或者随风
该怎样就怎样
 
十一
 
面对爱琴海
内心仿佛一座热气腾腾的火山岛
被蓝包围，被海浪一遍一遍抚平
喷薄的意愿
慢慢变成坚守
漫天飞扬的心意
真想让你知道
我不要地老天荒的承诺
只要一生如这蓝色般倾心
的耳鬓厮磨
 
十二
 
爱琴海支撑我所有的浮想
它把天空收在深底
云朵也不影响它的湛蓝
我立在船头
浪花推我前行
海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像要将我抱起
 
海天之间，才觉得自己身单力薄
仿佛一朵浪花
就能将我托上云端
 
还是做有重量感的自己
穿一身蓝白衣裙
衬托爱琴海难以模仿的蓝
保持自己不迁就的倔强
拉近天边那朵白云想抵达山头的愿望
 
十三
 
再一次说说海鸟
它是守护蔚蓝的精灵
它是飞在空中的海
它能象征某种意义或是概念
它曾陪我度过一个黄昏
它曾在清晨叫醒过我
 
十四
 
每天早早醒来
每晚迟迟睡去
 
想写一首朦胧的诗
一看到那片蓝
心思就静止了
一到水里
整个海洋都随我沸腾
无法写诗
无法收回自己
 
十五
 
我知道了！
爱上夜色，需要有等待
爱上清晨，需要有一片海
打开面朝大海的落地窗
我便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了旨意
风吹起薄纱裙
我也不躲避
我从来没有像这般主动迎合过爱抚
 
成为风的一部分
成为海的一部分
成为夜色也成为清晨的一部分
我像风化的岩石
没有棱角地融入风里
 
十六
 
就让一个一个的岛
任性分割爱琴海
不一样的蓝
不一样的深浅
各自占据爱琴海的心房
一呼一吸
都有拍岸的契合
一进一退
均是皆大欢喜
 
再围一片半月形的沙滩
挂上蓝白旗帜
当作栖息地
再圈一片月圆之时的海
储存远离世俗的愿望
随潮汐起伏
随月光明朗
 
十七
 
每天都美好
每个时刻都美好
叫声美好
沉思美好
日出美好
日落美好
爱琴海，把我所能想到的美好
一一带给了我
 
十八
 
时光很亮
只能以黑夜分隔才有时间感
过了这一夜
行程将从爱琴海摆渡到雅典卫城
再明澈的眼神也带不走一滴水的蓝
 
今夜，我打算寄出自己
给黑夜的灯火（一个凝视的眼眸）
给缓缓的海浪（一个长久的拥抱）
给空空的海滩（一个曼妙的身影）
给拂动窗帘的风（一双温柔触摸的手）
给远方的人
就寄出那一片空白
至今只有想象过而没有相见过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