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树（组诗）

白桦树
 
心中的白桦树
永远长在风雪中
大河边上，它与摇曳的芦苇
组成为泥土沐浴的人另一道风景
做谁的替身呢，我想冯至的十四行
我想到了马雅可夫斯基
我还想到了契诃夫
 
我心中的库页岛
本来是守护我心中的黑龙江的
就像那一条松花江，最疼的地方
才是每天的一抹红，才是
一声赫哲人的渔叉
乌苏里船歌
 
白桦树
有多少枝桠
就有多少亲情和笔划
删不尽的标点，只能用
一棵山丁字树，一垄向阳花
 
我是你的
一棵白桦树
你父母与你留下的记号
至今在我的右肩上
 
 
另一棵地丁花
 
母亲的心思
是你不离开身边
于是你从诗经里跑出来
贴着地皮呵护着
春秋往事
 
那一天
我终于醉在你的身旁
身上盖着一层雪，像极了
二月的冬麦，就要在冰凌上
欢歌起舞，风吹麦浪
 
乜斜中
婆婆丁、紫云英
用各自的眼神儿祈祷
一炷香从初一着到十五
仁义礼智信，三纲五常跳进直播间
有抖音的账号，也有虚假和飞白
 
地丁花
着实招人爱着
因为，我们穷了几辈子
哪一辈子，都少不了蘸酱菜
少不了补丁里那些朴实无华的人
 
 
分手
 
胆小的人
与那些爱面子的人
从来不谈分手
 
我在黑土地上，也在盐碱地上
五九七、八五二、湖北闸
雁窝岛，扁石河、兴凯湖
那些年光着脚，镰刀一挥
就会喊：“分手”！
 
七里嘎山
我分手的时候
那一天下着小雨
分手的时候，还吻了她
抱着她很久很久
 
扁石河，十一连
我们分手，只是一个打手击掌
一本《第二次握手》又换了一本
第二次再版的《第二次握手》
 
昨天
你终于出现了
在我的白桦林中
这一次，我与你不再泪奔
不会再人生的下一个道口转身
——你去抹泪，我去谈分手！
 
 
疼
 
路口分手的时候
孩子似地咬了一下你的无名指
你怪嗔地一个“疼！”让我想起了
大兴岛，挠力河，以及
白桦树旁的野百合
 
风沙太大
插秧的时候
我们必须在六月
没有雨水，枯水期
我们也没有挠力河的预案
 
那一次
是一个夜晚
不眠之夜，我的所有动词
都在爱的沟壑里，缠缠绵绵
溪流一样，脉动的美梳成一根长辫
诱惑划过一条青春没有折扣
且很起伏，很手感的曲线
 
疼了一阵，麦子熟了
大片的稻田已经真实地度过了
缓苗期，葱茏的原野，只有
一个稻草人是真实的。其实
一袭红衣的女人并不虚伪，她喊着的
张黎明是从黑土地上闯出去的
她喜欢的布日古德又从
海拉尔骑着马回来了
 
 
你的眼睛
 
明亮了一辈子
一辈子的风风火火
一辈子的捉襟见肘
一辈子的诚实有信
就像我们身边的那条呼兰河
怎么烦它，就怎么爱它
 
你的眼睛
是爹妈给的
还是诗经里桃夭给的
你的鲜亮，你的晶莹
我和尼采、里尔克一直
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走吧
去大辽河的上游
走吧
在浑河，在五爱市场
用抖音带货，带活你的经络
麻木的老三篇，我还是用
一个忠字舞，一副犁杖、一把镰刀
圈圈点点地释义，规规矩矩地诵读
 
 
秋叶
 
一枚桦树叶
因为我喜欢，才是我
永远的家当
 
我知道
春天的艰难
她夏日的风吹雨淋
我还知道，眼前的啄木鸟
总在寻敲她的病灶
一直用铿锵有力的声音
告诉人们，这夏日、这秋日
繁荣后的贫瘠与荒凉
 
秋叶，你知道么
大兴岛，挠力河左岸
只有
那个扛过锄头的
傻人在爱你
只有
关心你什么时候
摆盘，什么时候育苗
什么时候插秧，什么时候
除掉水稗子、狗尾巴草的人爱你
 
（2022年1月20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