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舞会（组诗）

泥土与朋友
 
这一辈子，我要
让韭菜、土豆成为我的朋友
让一棵艾蒿、红蜘蛛
也成为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
不是我的靶子
走过一段山路时
我会选择同事和妻子
 
这一辈子，我要
恨我的人，觊觎我的人
必得成为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
必得吃我的一穗青苞米
一头咸蒜，一羹鸡蛋焖子
 
我的朋友
最好不是先发制人的渔人和猎人
最好是一座花园里的护工
像他握着的那把树剪子，鹰一样
尖喙明显，下手极准
走来走去，脚步轻轻
此时，泥土和沼泽
已作为我的朋友多年
 
 
一场舞会
 
一场舞会
确实是在月光下
一点绵薄的红包算是
给你的一等奖、二等奖
 
湖边，与我视频的人
一定是最亲最近的人
她，知道我在远方
也知道，这次出行
我只穿了那件蓝格衬衫
 
舞会上
那个曾经割过双眼皮的人
知道我不爱她，我的脸颊、舌尖
都要留给我的黑土地，因为
那一片红高粱，毕竟是
我们如小花一样的
第一次生理期
 
你爱的与我爱的
曾经有过南辕北辙
只是我们的音符、旋律
都在一场晚会的蓝火苗上
爱需要燃烧，谁在涅槃
 
也许误会与舞会
在同一片红唇的明媚中
你既然是我的，我就一定
是你心中最小的那朵地丁花
你会为我张开翅膀
 
 
智商
 
早知道阴天
我肯定会带一把雨伞
谁知道，一瓶酒的距离
恰恰是从前流行的一首歌
“我总是心太软”
 
我的智商，不如
一只蚂蚁，也不如
一个单纯的蝌蚪，小燕子
我们知道檐下没有风雨
也没有母亲一样保护我们的人
 
你等着吧，孩子
明天是儿童节
我陪你跳绳、滚铁环
寻找丢失的快乐
它们曾让你望眼欲穿
 
 
一朵白莲花
 
风吹来
璀璨的是你
摧残的是我
谁说我们阴阳鱼的八卦图
放飞已久，一根尼龙绳
摇出去，风中取乐
 
我相信你
你是我吻过的白莲花
也是我舷边轻靠的白莲花
母亲的叮咛，需要
你的一枚叶，一瓣蕾
 
今天，你的应酬
让我的归路不知所措
一片麦田与一片紫花土豆
一起绽开，终于，我读懂了
一片羽毛的孤独和睿智
 
我依然是我
那条林荫小路
我与你的影子可以抹去
可是，夕阳西下，还有很多
鸟雀、燕子未归，包括你
 
 
高粱地
 
所有的高粱地
都是母亲、父亲的
都是盐碱地，都是明水的
 
明水
一瓶老酒，一瓶老白干
都是卞江波、乔老六
崇德，树人，团结
我知道梁半仙是梁桂喜
 
也知道
江边上的库塘木
还知道乌珠穆沁、桑根达莱
因为你的背影，还有我的那一个
 
这高粱地
杨靖宇来过
赵尚志、陈雷来过
赵一曼留下过雪恨
 
这高粱地，我与
哪一个女人打过“乌米”
老支书说，孩子啊，爱你的人
哭着走的，啥也没说
 
 
石头
 
一块儿
略有形状的鹅卵石
老连长舍弃的时候，被我捡起来
这一款石头，有酒窝
有指纹，没有刘海儿
 
放在书柜上
它与我对峙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昨天，它是
我想象中的韭菜花
今天，它是我背上的牵牛花
那一朵花，是逆时针的石头吗
 
当然，我相信
一列高铁山呼海啸
当然，我不相信
一辆车，一辆小跑车
叫吉瑞，别克，广汽传祺
 
 
星星点灯
 
泪水是多少盏心灯
暗夜，谁会点燃一支火把
走丢的黑骏马，何时迷途知返
 
暗夜，渐渐泛白
大清早，全是花香、草香
露水照亮了花蕊，青苔粘着蜗牛
卡伦湖岸边，一些蝴蝶还未醒来
 
暗夜在记忆中
没有一个流浪汉
不躺在公园的一条长椅上
尽管不是我。假如是我，我亦如此
 
星星的灯盏
留给后人和孩子吧
因为，越来越窄的山路上
我们依然手持着
自己的墓碑
（2023年6月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