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敦（四首）

1、三月的阳光
 
去给韭菜园作序
跋成稿于五月
这一部桦树叶儿
分三个章节、一段小引
贮存、晾晒、讲述
三月的阳光
 
我把三月的夜晚
梳理成女人的辫子
每一条都留下一丝记号
比如：达赖湖的女人
比如：阿巴嘎的女人
比如：给羊挤奶的女人
 
每一寸版图上，都藏着
一把套马杆，让喜欢
我的女人或者我喜欢的女人
骑在马背上天地合一
四蹄生风
洄游
 
阳光小花那样散散落落在草原上
血和雪被小山羊、小羔羊咩咩成
热烈、火爆的萨日朗。白的在羊肚子底下
红的在额吉、琪琪格的头上
 
一千里的逐水草而居
一千里的干牛粪、奶茶、手把肉
一千里的锡林河、诺恩吉雅、蒙古人
 
 
2、一炷香
 
落草为寇、歃血为盟
三块石头夹一根黄蒿跪下
为一夜哒哒而来的跫音
乌丹日有所梦的乌兰布统
一碗酒，谁
彻夜不眠
 
神赐的世界
异域山川魂在何处
我不再是行走的皮囊
夜色阑珊的篝火里，不用说
十字架下，我一定是
殉你的一只鸟
 
百分之百的影子
百分之百的一把马头琴
死心塌地的圣诞之夜
百分之百的啊：圣约瑟、玛利亚
 
 
3、乌丹
 
路过时
每一个梦
都戴在皇冠上
乌鸦远远地
 
报喜鸟
越飞越近
挨着贴胸的炉火
你的眉毛触动着我
每一行金句
 
千万匹生动，白色为大
留下的枣红、铁青
藏于呼麦长调中
清脆、婉转是
俯冲下来的
一只云雀
 
含着一滴水珠
细腻、饱满而淑静
此时，初心裸露
献上一条哈达比小草还冲动
一位三十年前的女人
早就是红山湖里
半开不开的荷
（注：乌丹，赤峰市翁牛特旗人民政府驻地，被誉为中国玉龙之乡。乌丹，满语，紫色的城。后考证，按蒙语的说法是乌兰的意思，即红色的。） 

 
4、布日敦
 
像一匹野马，忽略了
铁青和枣红色，扶持树木野花
一万年的九斿白纛溯流而上
归结于此，草木本心
 
一片汪洋，飓风
撕开的石头，细碎细碎
多像一床锦缎子被面
湖底，有你喜欢的鱼
贴着你的腿根儿
一游到底
 
风吹草低的时候在七月
也在八月。布日敦里
我早就是草根处的一条鱼
等着你，赤裸裸浪而不淫
阳光之下极其娴熟地
一寸寸贴近隐蔽，游进秘密

（注：布日敦，蒙语沙子铺满湖底的湖。）
（2020年3月7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