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组诗）

 
1、乡下
 
蜗牛一样的乡愁
以土为家，五月以后
凡是炊烟光顾的老田埂
多雨、多云，特别像
远方的亲戚，另类、怪异
筚路蓝缕 
 
从山脊到山脚下
一棵树活了两代人
留着胡子的，不开面
戴着牛仔帽的，一“装”到底
 
乡下，垄沟里的政策
藏着、瞒着、掖着
不如一株大叶蒿子、白丁香
凉了、热了，总有人
体谅：鳏寡孤独
 
多年，我是乡下
一张落满灰尘的蜘蛛网
一把老骨头活着、皴皴裂裂
阳面，年轮离太阳很近
阴面，和月亮很亲
 
 
2、惦记
 
风一吹，挠力河
三五天就多了一层褶皱
你在又一波的折皱里
白桦树一样站着
我的彩虹多彩多姿
 
梦刚一醒来，摁着小腹
我与你殊途同归
一两只藿香正气水
喝下去，麻雀把灰蒙蒙的天
叫得大亮
 
这么远的水路和山路
在这一条线起跑线上我们
像武汉的一位女作家，每天用日记
祈求武汉，让珞珈山上的樱花
不再落地成泥
 
既然田埂的尽头
一条小女猫九条命，那么
雨后斜阳下的一条小狗
也一定会是一捆稻子
一片葵花相生相克，挥一挥手
竹笛、板胡里的王二姐思夫
抑扬顿挫、望而生畏
 
我惦记你，攥一把谷子
你惦记我，画一只鹰
 
 
3、冰凌花刚开
 
寒风里习惯了
望而怯步。北方以北
更多的心事，一层薄冰下
一宿就长出毛茬儿
 
没见过皇冠下
墨染的如火如荼
也没见过这一片山坡
扫帚条花，经常
旁逸斜出
 
静静地守着
默默地开着
冰冷冷的温暖
金色，一碗空茶
回味酱香、绵长甘冽
 
你的心与我的心
连在一起，春天的嫩唇上
死心塌地不做吻别
 
 
4、三月，一条路上
 
婆婆丁摊开的金地毯
我陪着女人检阅仪仗队
耶利亚是喀秋莎、山楂树的领唱
我和他，北纬47°
一代帝王
 
心仪，必有一杯葡萄酒
留给肌肤之亲，夜晚留给好梦
简单曾是一群孩子里最痴情的人
叶片欢呼着阳光雨露
喳喳啾啾
 
三月撒下种子
炊烟里，庄农杂字
推碾子拉磨，至高无上 
 
大山里走出来
城里的隔离圈出原罪
素心、俗名、宿命
滤出新冠，一袭白衣
倒下的人，曾经的夜晚
针扎似的疼啊
么么哒吻别
 
 
5、今天“3·15” 
 
一看这像刀似的数字
我的心就流血
这血在武汉的大地上
四处蔓延，鬼一样
胆战心寒
 
发烧的人
是从发哨手中
接哨子的人
 
他一吹，所有的树上
都开着大朵、大朵的塑料花
因为体质和体制
固守颜色
 
假货和转基因
联袂登基坐殿、坐庄
3·15是街头闹市的
一张桌子、一把宣传单
谁是这个大市场上
又聋、又瞎的
吹哨人？
 
我不再关心
种子、农药、化肥
我只关心海潮、沙滩
一场雪何时会下到
天涯海角
（2020年3月15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