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纪事（组诗）

1、卖豆腐的人
 
一声吆喝、几声犬吠
小村清亮亮、吱呀呀地推开门
一缕阳光斜射过来
生活的炊烟，用一把柴爬过山冈
 
豆——腐！这一个广告
没主语，也没有谓语和补语
半截皮鞭子在毛驴的屁股上抽一下
街上的女人捋一下辫子
美和甜便开始端上小炕桌
 
卖豆腐的人
曾经是农场连队的我
完达山南坡、小青山脚下
那一年兵团三十七团
我十九岁 
 
2、树下
 
一棵白桦树下，一等你就八年
这一个八年，我们曾经南征北战
今天中秋又过了一个晚上
我们在田头的老房子里
房子窗前也有一棵树
 
树下，最美的声音是
蛐蛐的鸣叫和蛙声
我抱着你看那一年的中秋月
你说明年的今天的月亮
还这么远、这么圆吗
我说，你的眼睛
盯紧我，就一定是
 
我们抱着树
你说这棵树就是我
我说这棵树也是你
 
然后，我们
抱在了一起，对了
你说，这绝不是
光天化日之下 
 
3、我在挠力河北岸
 
挠力河北岸
最吸引我的是
冬天的雪原、夏天的花
秋天的橡子树和蔓延的五花山
 
这一座大山里我的爱情像极了
这条挠力河。它一遇到温柔的七星河
就擦出了涟漪和浪花
 
北岸，野蒿子多
暴马子花多，野韭菜多
野百合也多。我喜欢的是
那一片三角地，茄花紫色的山百合
高傲、倔强、任性的霸占着一片黑土地
 
北岸的秋景多于南岸
白桦树、野葵花、狗尾巴草
高出南岸的一头。北岸的女人
也是。因为北岸一片秋叶儿
就价值连城
 
北岸不用口罩爽快多了
我和叶子亲吻的时候
没有窒息感。因为
我俩的小房子里有一种爱
是蒜泥血肠、杀猪菜、手擀面
有时候歘嘎拉哈、唱二人转黄爱玉上坟
 
4、河边浣洗的女人
 
女人在河里洗澡
男人在地里割着麦子
男人直起腰来
女人迅速沉浸水里
远处，眼睛和眼睛一味茫然
 
有歌声，有香味儿
也有喜鹊、野鸽子的羽毛和翅膀
风一吹，男人转过身来
女人齐刷刷背过脸去
 
男人和女人
此时总是背对背
 
天地合一的诗
就这样意外的写成
阳光下的阴阳鱼
（2020年7月2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