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瘦马近作三首

二叔的耶稣

我知道，到头来
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没有想到
到头来，二叔归了耶稣

二叔一辈子没有给我找下个二婶儿
山村空了，二叔连个空巢老人
都算不上

山村空了，耶稣来了
马寡妇家变成了一个教堂
前年我回去，看见二叔和一帮老人
跪在十字架下，阿门阿门

我叫二叔跟我到城里来住
二叔说，二叔有耶稣呢
哪儿也不去


二叔和佛祖

二叔信神，不信佛祖
二叔嘴上不说
心里面看信佛的乡亲就不顺眼

山脚下新盖了个寺庙
连和尚和佛祖都是新的，亮眼好看
二叔的队伍里有几个老太太跑去烧香
二叔骂她们是叛徒

一天，  二叔终于忍不住
和一个老太太吵了起来，败了
那老太太的孙子要揍他

二叔气鼓鼓地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我告诉二叔
是两个神在吵架，和他俩无关

二叔更生气了，电话一摔
去找村支书去了


二叔和柿子树

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
是爷爷当年领着二叔一起栽下的
一到秋天，由黄变红满树的柿子
不吃，看着也好看

修高铁了，整个村子都拆了
马寡妇家的教堂拆了
山脚下新建的寺庙也拆了

所有的都拆了，二叔无动于衷
口袋里的银子鼓起来，二叔甚至有几分惊喜
可当把这颗柿子树砍掉的时候
七十多岁的二叔，哭的跟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