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天使挽歌（组诗之六）

双胞胎婴儿——加沙天使镜头37 
 
她们躺在难民营
家园己经变成灰烬
弹片一不小心
吻红了她们的脸颊
 
她们含着奶嘴
含着妈妈的礼物
含着疼痛的命运
 
她们闭着眼睛
是在梦里
寻觅妈妈的乳头吧
 
怎么能怪她们的妈妈呢
妈妈用身体护着她们
像老鹰护着小鹰
瞎了眼的炸弹
把她们的妈妈接走了
 
现在，她们如何
才能知道这些
她们像两片
相依为命的树叶
 
在襁褓里
她们提前了
人生的飘零
 
2023.11.10
 
 
四小孩挤在一张病床
  ——加沙天使镜头38
 
在加沙，炸弹
把孩子都赶出了家门
赶成了一个个孤儿
 
在加沙，房子
都清空了
都化成了灰烬
 
在加沙，家园
都坠成了废墟
都上了丢了钥匙的锁
 
在医院，连走廊
都挤满了孩子
她们本该在学校
现在却都挤满医院的每个角落
 
看这一张床上
挤着四个孩子呢
三个医生正在马不停蹄
 
三个大一点的孩子
两个躺着，一个坐着
都在静静接受医生的关爱
 
只有尿不湿宝宝
在手舞足蹈，在歌唱
妈妈才是最好的止痛药
医生也没有办法
 
炸弹把她们炸到一张床上
己够幸运的了
她们挤在一起
挤成兄弟姐妹
 
废墟下，还有
1350个孩子
焦急地等待救援叔叔
赤手空拳的挖掘呢
 
2023.11.10
 
 
我奶奶还活着吗
   ——加沙天使镜头39
 
刚从废墟下扒出来
刚从鬼门关里走一遭
头皮还没缝好呢
医生留住了他
 
他哭喊着，不
应该是抓狂着
我和奶奶一块来的
还有叔叔，我要看看
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加沙小男孩
应该是在更早以前
或许在上一轮轰炸中
把自己的爸爸妈妈搞丢了
 
他的书包，他的同学
他的学校，都搞丢了
他不能把叔叔奶奶
再搞丢了
 
叔叔就是他的加沙
奶奶就是他的巴勒斯坦
当得知奶奶和叔叔
还活着的时候
 
他一下子放松了自己
停止了哭泣
忘记了疼痛
说要上厕所
 
然后他摸出一块石头
放在地上，斥地有声
看看我口袋里的石头吧
这是他的武器
是用来拦截导弹的
 
他叫科什克
叔叔叫阿哈默德
科什克满身灰尘
可医院连洗澡水都不能给他
 
2023.11.10于北京


双目失明的孤儿
    ——加沙天使镜头40 
 
记者：你怎么啦，亲爱的
小女孩：他们轰炸了我们的房子
记者：你既聪明又健壮
你是个大英雄
小女孩：可恶的犹太人
 
小女孩：你在哪里
记者：我在你旁边
小女孩：您在哪里呀
记者：我在你旁边，亲爱的
 
记者：别担心
他们只要擦擦你的脸
因为灰尘太多了，好么
小女孩：好的
 
小女孩满脸鲜血
躺在行军床上
没有水
在等着她
 
她的眼睛失明了
没有光
在等着她
 
废墟里只救出了她
没有亲人
在等着她
 
她的双目要永久失明了
没有医院
在等着她
 
这一切
现在
谁都无法告诉她
 
2023.11.11
 
儿童坟场
   ——加沙天使镜头41
 
在加沙，高墙
早已筑起了世界上
这最大的露天监狱
同时又聚拢了世界上
复仇密度最高的火焰
 
停电停水
停药停粮
河流早被战争改变了流向
炮灰早把加沙烤成了全世界
最饥渴的沙漠
最饥饿的火药桶
 
用铁丝网封锁一切物质
封锁一切灵魂和自由
把加沙炼成了世界上
最大的人间炼狱
 
导弹的雨点
现在又把加沙移为废墟
建成世界上
最大的儿童坟场
 
全世界最先进战机的
蜻蜓群
现在正展开黑色翅膀
己经偷走了加沙的太阳
 
坦克贪得无厌的炮口
连赤手空拳的医院
和手无寸铁的学校都不放过
已经吞噬了加沙的月亮
 
重型推土机
正把加沙剩下的人
从北推到南
那么多尿不湿儿童
正如青草掉进火焰
 
请等一等
在全部推进大海以前
让最后一个纸尿裤婴儿
抱一抱妈妈的遗像
再喝一口妈妈的奶
 
2023.11.11
 
 
加沙最小受伤婴儿
    ——加沙天使镜头42
 
出生才几天的婴儿
不在家里
在救护车里
 
才几天怎么知道玩呢
是医生接的
不是她要调皮
 
她猫在医生怀里
伸出来的小手
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医生坐在驾驶篓里
可不是一个
称职的司机
 
他一边开车
一边开小差
用纱布把婴儿处理
 
鲜血带着浓浓乳汁
流在婴儿的小脸上
不在血管里
 
婴儿的小手抖动着
像最后一片树叶
叫世界颤栗
 
2023.11.11于北京

 
手机灯照孩子手术
   ——加沙天使镜头43
 
加沙能源耗尽
加沙的太阳不再升起
医院能源耗尽
医院的黎明不再升起
 
奥达医院
率先陷入黑暗的深渊
救援人员抬着受伤儿童
被楼梯的黑暗通道吞噬
电梯成为豪华的摆设
 
孩子们，为了你们的手术
医生们打开手机照明灯
这全世界最搞笑的手术灯
地球人都没用过
 
孩子，这是医生叔叔
发明的手机手术灯
是星星之火
是生命燎原之灯
 
孩子，这盏特殊的手术灯
是新生加沙的灯
正照亮你的黎明
将升起新一轮阿拉伯太阳
 
孩子们，等你们伤病养好了
就把医生叔叔的手术灯
装在心里，与玩伴一起
去尼罗河找萤火虫
去大海坐月亮船
来中国旅游吧
 
2023.11.11

 
还没来得及给你饼干
   ——加沙天使镜头44
 
遇难女儿马上要被抬走了
加沙母亲悲痛欲绝
手捧女儿的发带
想捧着女儿
母亲请求将发带留下来
做个诀别的纪念
 
母亲再一次
叫停了救援人员
扑在女儿的身边
给女儿最后的道歉
 
亲爱的
我本要给你饼干的
炸弹来得太快
还没来得及给你饼干
 
亲爱的
亲爱的
请原谅妈妈
现在才把饼干补给你
 
亲爱的，原谅妈妈
你是多么爱美呀
妈妈怎能把你
生在这个露天监狱呢
 
亲爱的，原谅妈妈
你是多么喜欢饼干呀
妈妈在这儿童坟场
怎么没能力
早些多找点饼干呢
 
2023.11.11
 
 
妈妈怀里的孩子
   ——加沙天使镜头45 
 
没有警报
导弹就种下来了
来不及跑出来
废墟就成型了
 
没有燃料
加沙就瘫痪了
医院封锁
白衣天使就被驱逐了
 
弹片偷袭孩子
妈妈的怀抱就是医院了
鲜血染透裹头布
妈妈的吻就是止痛药了
 
鲜血染红上半身
妈妈的泪就是急救吊针了
孩子一动也不能动
瞬间就成了妈妈的棉花团了
 
孩子用打不开的双眼皮
静静地望着亲爱的妈妈
孩子用合在一起的长睫毛
接受着妈妈热望又绝望的信息
 
妈妈的眼泪不够用
甚至用上了鼻涕
她要打开这双眼睛
又无能为力
 
2023.11.11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