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子,磊落春秋
――序《大地情怀》
山东诗人李风臣创造了出版的奇迹,他从2005年5月至今,在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出版了七部诗集,即《心音集》、《心底的烛光》、《大河缘》、《天命集》、《绿色的呼唤》、《风之歌》和即将出版的《大地情怀》,共计2000余首诗,平均每天创作4首诗。他并非赋闲之士,舞文弄墨以增雅兴;他是县委书记,日理万机,而他又是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的书记,是不甘保守勇于创新的书记,是具有文化眼光和拼搏精神的书记,他把全部精力和热忱,都献给了齐河大地,在这片土地上播种和耕耘,倾洒汗水和泪水,取得了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的丰硕成果,喜讯频传,名声遐迩。那么,他怎么会有时间、精力和热忱去写诗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独的文化现象。
一般来讲我并不赞同高速度高产量的创作方式,因为诗是精英文化,是文学中的文学,一首诗的诞生是诗人对生活真理的新鲜发现,或是对美的新鲜发现,它应该有新的审美视角和一定的文化内涵,它应该以精湛的语言表现丰富的情感内蕴,它应该以鲜明的审美个性摆脱平泛和雷同,所以我不相信诗思是可以“俯拾皆是”的。然而我们的前人确实崇尚“斗酒诗百篇”的激情澎湃和才华横溢,而古典诗词讲究“其诗随所遇之人、之境、之物,无处不发其思君王、忧祸乱、悲时日,吊古人、怀远道,凡欢愉、忧愁、离合、今昔之感,一一触类而起,因遇得题、因情敷句、皆因浣有其胸襟以为基。如时雨一过,天娇百物。随地而兴,生意各别,无不具足”(薛雪:《一瓢诗话》)。李风臣长于旧体诗,也就是遵从古典诗词的格律和美学范式来表情达意,便能随其所遇之人、之境、之物而生发诗意,捕捉瞬时灵感而凝聚为诗。我们很难要求寥寥几句便成为历史画卷或是时代火炬,倘若能如皎月一弯、明星一闪、清泉一滴、昙花一现,不失一种美的意味,便十分可贵了。谈到多产,人们往往以乾隆以例,说他留传于世的四万首诗可谓产量之最,却无一首是艺术精品,正如他的书法,以其缺乏个性风骨而显媚俗。这是从“两句三年成,一吟双泪流”的创作态度来要求诗歌的,这是从“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艺术魅力来要求诗歌的,这是以彪炳千秋的艺术大师的审美高度来要求诗歌的。其实公平而论,当今经常发表旧体诗词的百余万人之中,有多少人的学养和才智能与乾隆这位盛世皇帝相比肩?有多少人有他那样开阔的精神视野和睿智的政治谋略?有多少人有他那样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幼学功底?有多少人有他那样的诗家禀赋和浪漫情怀?又有多少人如同他那样谙熟和精通诗词格律?由此可见,诗之优劣,不是由产量多寡决定的,而是由思想深度和艺术才华决定的,是诗人素质和审美个性决定的。
《大地情怀》中的诗篇,大多是风臣今年六月至七月的作品,不管是即景生情,还是友朋酬答,不管是对酒当歌,还是遐思畅想,都倾吐了他热爱生活的深挚感情,表达了他正直的道德操守和高尚的人格精神,以旭日喷薄般的激情赞美时代亮色,以烈焰喷发式的气势批判丑恶行径。风臣在他的诗中,表现出多种美学意味的聚合,《度》鲜明地表现了做为领导干部政治的成熟:“民主不能人人主/自由不可无政府/讲轨谈制慎言路/吹风唱雨莫离谱/挖井挖到泉水涌/烧水烧到沸点足/救人救出奈何外/送佛送到西天途/交友当效桃园义/创业必为司马书/人间万事度为缘/成败凭借胸中竹”,他以轻松通达之笔浓缩了政治原则和人生信仰。在他的文化性格中,是以儒家文化为底蕴,以传统道德为基石的,他《自警》:“仁和为本善为根/友须敬重师为尊”;他的人生信仰是:“莫效眼前崖头草/秋风吹来不复荣/丈夫立志当高远/品如郁郁涧底松”(《山巅感怀》)。基于这样的理念和操守,他便从五彩缤纷的生活境遇中营造雄奇壮丽的意象,表现他的审美理想:“奇株独傲千年云/金浪天来伴忠魂/根深不惧三冬雪/惠泽苍生万古春”(《赵官千年银杏探奇》),在他眼中草木山川皆有情,都在倾吐他的心声:“甘露千滴润清风/万里明月伴寒星/相知何重朝复暮/心照兰舟共雨声”(《深夜赠友》)。具有这样的人生信仰和道德操守,做为地方官员方能心系万家忧乐,方能做到:“日立田园心焦愤/夜卧斗室愁绪纠/忽闻室外雷霆怒/急向门前望水流”(《深夜望雨》),方能教育儿孙“善忍博爱当为首/淡泊宁静知节时/忠孝诚义根自壮/智勇仁和业必炽”(《示儿》)。我曾说过风臣的诗已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其一是意境优美,寥寥几笔,浓淡相宜,静动相生,神韵鲜活;其二是语言富有音乐性和节奏感;其三是情思灵动、想像丰富、笔致洒脱。《大地情怀》在笔墨挥洒之间,仍然体现了这样的风格,并且更加丰盈圆润。我尤喜爱那些表现天伦之乐和生活感悟的短章,它们更加富有人性光彩。
风臣的自由诗中,确有感人肺腑之作,思路开阔,情感真挚,能引发人的共鸣。《梦中的惊叹》、《那朵带露珠的玫瑰》、《我的画板》、《如果》、《母亲节探望母亲河》、《心曲》、《父亲节断想》、《朋友》、《希望》、《妻第117次输血》、《灵魂中的家园》等篇什,或含容强烈的进取意识,或闪耀犀利的批判光芒,都是各有千秋各具魅力的。特别是那首《大人物与小人物》,与旧体诗《两头与中间》风格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后者庄严凝重:“山巅一派歌舞声/涧底爹娘骂不停/樵夫愁苦忍悲泪/惟抱良知尽其忠”;而前者则更诙谐风趣又不失辛辣。就其艺术质量而言,风臣的自由诗虽有思想力度和感情厚度,却不如他的旧体诗圆润蕴积,往往因其理性阐释而掩映了血肉真容,因其概念表述而有欠含蓄,但又不可掩盖他的灵气和才华。他做为大地之子,以诗的形式表现了他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的人格精神,足以令人钦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