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长诗:非典时期的了了特特博士
了了特特博士肖像画
他给自行车打气
忽忽悠悠
打到别人车胎里去了
(一骑,瘪的)
他去寄一封信
飘飘洒洒
把信投到垃圾桶里去了
(那小熊猫邮筒真可爱)
他的钱被小偷偷走
朦朦胧胧觉得
自己装错了口袋
(钱被谁花掉不是花?)
他的头上面小下面大
这肯定是地球引力的缘故
(牛顿都拿它没办法)
在夫人美目盼兮的注视下
他裤腿很短
(他走路是否有点像爬?)
站在那儿像个
盯着太阳发傻的叹号
那麽他的儿子自然
就是逗号了
(唱啦啦啦,流鼻涕的小行家)
了了特特博士的罗罗嗦嗦
我是了了特特
我也是博士
但了了特特博士
不是我
我一直尊敬他
却缘悭一面
而了了特特的名字对于我
只是一个寄居壳
这不是我的错
就像假如我
不留神名叫罪过
那么全世界的暴行
都该我来负责?
我与了了特特博士的关系
——他是河水我是口水
我是胳膊他是大腿
我是什么都错
他是什么都对
我的同事中
是有一帮辉煌的侏儒
如a,在写一篇
《关于音乐中的半音
和呼吸疾病的关系》
声称必得诺贝尔奖
我的朋友关心萨特
和波伏娃的隐秘
如b,不知疲倦地透视
床上的36种技巧
——这适量运动、锻炼身体
抗击非典的秘籍
作为形式主义的传人
我的脸被美学的崇高
与荒谬分为两半
我用悲观主义的那半张
对着书本
我用乐观主义的那半张
对着大街
我现在最想做的是裸露
在阳光下让肚脐读懂太阳
我的一个恶癖
是抬起左腿
才考虑右腿的去向问题
我要弄清空中的空气
非典的问题,难说
在你?在我?
在你的大姐?在我的大伯?
在福柯、巴尔特
维特根斯坦、弗洛伊德?
人们在鞋底和帽子之间生活
我是博士、我是了了特特
但了了特特博士不是我
那些在空中、同时在地面上
磕磕绊绊的学说
是胡吃海喝,是哆哆嗦嗦
是欲望和感觉从不把我们放过
把舌头拉出来把尾巴
拽出来结成一个龌龊
是儿比爹大是三比四多
用哦家乡底话讲
就是一口能吃饱饭的大铁锅
家居与芳邻
三年前,了了特特乔迁新居
全家呼儿嗨呀
啊欢了天,啊喜了地
香水啊倒进了油瓶啊里
原先那座小房子
差点不够十平米
电视不买能听隔壁
窗户上架个防护栏
了了特特就睡那里
夏天凉快,冬天就像北极
怎比这里七月份也能
烧暖气,如果你愿意
客厅比赛足球
是不可能的
天花板上跑飞机
那是儿童玩具
逗号还有高露洁
天天往心里抹点蜜
还有称心如意的好邻居
富仁先生爱在门后看猫眼
落得两只眼睛一高一低
戚科长要评职称
头抵着院子的一棵桂树
学习外语
牛女士用她洗过脸的牛奶浇花
阳台边露出丝绒睡衣
还有一位甲状腺肿大
的老头每日早起
挥舞太极拳打自己
十八楼的星星刚两岁
见了女人叫叔叔
见了男人叫阿姨
桌面上蓝天的一张请柬
在我们
还盯着自己的
脚尖的时候
它一眼就看见了——非典
天天看
刚看完中东的炸弹,又看见
非典,比101空降师还野蛮
伊拉克战争的硝烟
还剩最后几缕
美军正在扑克牌上
抓捕巴格达高官
摩苏尔市民选出临时政府
韩朝外长围着核计划打转
一千名香港市民
举行集会联合抗炎
小汤山用七天时间
建起一座非典医院
结婚的多了离婚的少了
花钱的多了讨价还价的少了
过氧乙酸熏蒸、戊二醛喷雾
北京的空气质量改变
纸包的花朵保证新鲜
蓝天的一张请柬
让我们看
广告牌上的靓女
匆忙穿好衣衫
电视里很多专家坐台
提出宝贵意见
一定坚决打击
假冒伪劣商品
金庸大侠的《倚天剑》
被我用来切香肠和薯片
研究所不知放假多少天
中小学生停课
空中课堂开办
乘坐某某次列车的乘客
尽快到附近医院查验
“非典算什么,比中大奖还难”
人生不外
0岁亮相出场
10岁根红苗壮
20春心荡漾
30基本定向
40官要当上
50挣足银两
60告老还乡
70搓搓麻将
80晒晒太阳
90躺在床上
100挂在墙上
所有人不分贵贱都一样
谁喊痛苦都像装模作样
让别人笑破裤裆
——你以为非典那么好得呀
想都别想
难过中大奖
逗号的语言方式
逗号说:花亮了
博士脑后的骨头
硬了一下
逗号说:公鸡响了
博士的嘴巴
肿了起来
逗号说:吃完饭
我的肚子好累呀
让黄蓉姐姐
帮我揉揉吧
博士扭头
瞅瞅电视
什麽是非典?
我不让你给我
点眼药
你非要点——非典
博士的全身
瘫倒在鞋子里
蚊子不能传播非典的原因
蚊子
飞到熟睡的逗号屁股上
刚想咬
爸爸赶走它
抹上花露水
逗号惊醒大叫
妈妈,蚊子刚才
在我的屁股上撒了一泡尿
还好,爸爸
消灭了蚊子的鸡鸡
还给蚊子都戴口罩
“非”和“典”这两个字在史书上,比我和我的祖先相距更远
一入睡
我的额头便开始落雨
白天,死死盯着脸盆
想像它反转来轻击
发出的音律
闹钟的发条在脐眼拧紧
突然醒来,撞上我的祖母
身穿一套年轻
门内小脚
门外刚换的高跟皮鞋
只眉眼头发看不清楚
猫的生存艺术
了了特特博士家的猫
步步——踩在文化上
姿态优雅,学识渊博
每天得到三份早点
浑身雪白纤尘不染
书架上的书都读过四遍
有一回把电脑里文章敲乱
认为博士简直一派胡言
有一回被玩具耗子吓破了胆
有一回了了特特脚上长鸡眼
猫学博士,一走一颠
跳上钢琴踩琴键
重音轻音,弹得漂亮
除非演奏家有十二根手指
否则肯定比不上它
博士疼得咧嘴
算作对它的表彰夸奖
除了艺术天赋
还有别的神通
抑扬顿挫
它不同音区的共鸣
给博士一家三口治病
逗号的多动症
高露洁的阶段性精神抑郁症
博士的猫狗厌恶症
这次它更聪明
用包中药的塑料袋套住脑袋
说非典绝对可防可控
非典是社会的一剂猛药
非典是一种冠状病毒
——病源体——变异
人类后院种植着
许多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植物
非典问题是一个数学问题
数的排列的变化
比华罗庚略高一筹
是他痛苦时丢弃的那半截铅笔头
非典问题是一台挖掘机
是一张犁
古人手持的一枚刀币
一个没有孔窍的铜管乐器
非典说你们大家见面
不许握手了都作揖
谁都觉得在理
33个国家和地区
非典——巨大的五足之兽
透明,以四分之二的节奏
步履轻缓踏过民族和主义
它抬起头四处嗅嗅
喷出一口恶气
人们的傲慢纷纷逃逸
避孕工具纷纷告急
非典号召大家团结一起
每个人,从自己的头颅里
拔出一根荆棘
另一种恐怖主义
非典非怪非妖
来自哪座山岙
乘的哪条船过的哪座桥
让人直摸后脑勺
男女老少,乱了阵脚
借刘易斯的腿
不知道往哪逃
借泰森的拳头
不知道打谁好
借李逵的斧子理发
只能剃秃瓢
美军想杀萨达姆,找不到
拉登的恐怖主义,招更高
咱们有领导
不要心里长草
要长也别长高,顶多埋住脚
在大街上找到一张完整的脸可真不容易
大街上给口罩挤满
大街上只有眼睛没有脸
了了特特上马路,只有靠边
警察忙得一头汗,没和我搭讪
街上的人
除了男的就是女的
除了有钱的就是没钱的
除了吃过饭的就是没吃过饭的
除了有病的就是没病的
除了戴口罩的就是没戴口罩的
除了呼吸就是空气
人们的衣服里面什么都没穿
上帝通过人的下边(艾滋病)
惩罚了人之后现在
又通过人的上边(非典)
来惩罚。你看
你当着别人喷嚏一声
流鼻涕
比打他一个耳光更让他恼火
更着急
你有非典就是
对别人非礼
你盯着别人看
或别人看着你
你们两个都大可怀疑
非典时期的禁忌
人们最不爱吃的东西是西瓜籽
(从一个人的嘴里吐出来
又被另一个人吃进去)
最不愿知道的消息
你周围人新增的疑似病例
(知道了怕跳楼都来不及)
最不爱玩的乐器是萨克斯
(萨克斯?它和sars太像了)
最不爱听的歌是啥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这歌当时听起来过瘾
现在听可是不大吉利)
最不爱遇到的是对面的人
咳嗽粘痰(哪怕亲爹亲娘
夫人孩子。对不起,请在咳嗽
之前准备好手绢)
什么东西人们最不喜欢
购物时商家找给的零钱
(你拿一张,就等于
跟一百个人握手言谈
这比不要还糟糕一千)
用爱来压惊,了了特特回忆十七岁时初次约会
那次,他用恼火
烧熟了一顿
烧不熟的早饭
临出门
又用当日的报纸
把脸擦成晴天
天空淅淅沥沥地
撒下暧昧的泪
觑着他的双腿去赴约会
杨柳梢(是代号)还没到
他画了一把椅子
坐的很牢靠
那小妞慢慢腾腾奔来
惹的他手捧的牵牛花
嘻嘻哈哈而开
了了特特的魅力——高露洁实话实说
当时一见面
我就心甘情愿
了了特特四个字
把天下的真理说遍
你说地有多厚,他说万丈深渊
你问天有多高,他说日上三竿
人生苦短今昔是何年
了了特特的优点
那叫永远乐观
就像茶壶一样
即使屁股冒烟,烧红了
还有心情吹口哨
决不手忙脚乱
还使劲大言不惭
给我一点阳光
我就灿烂
给我一点海水
我就泛滥
给我一个老婆
我就让她吻脸蛋
你渴了
我带你去水星,转转
你冷了
我带你去火星,温暖
没钱花
我带你去金星,取钱
你累了,我陪你留在天空
化作牛郎织女星
只有这一点不行
银河,太远
我们在它两边都太
孤单
好日子开始在今天
我们进了
鱼咬羊小吃店
了了特特博士谈恋爱的攻坚阶段
高露洁上衣
一排七个玳瑁扣子
博士开始用两根塑料吸管
演奏音乐
是不是《献给爱丽丝》
已属于记忆
演奏完一曲
再加上一曲
博士的手和扭摆着的音乐
就无意间
撞进了高露洁怀里
如今博士刷盘子洗锅
用的仍旧是这段
保留节目和洗洁剂
常常使夫人的笑容
格外华丽
逗号好几次
看着贝多芬的画像
叫出了爹地
反正贝多芬
是个正派的好同志
所以博士从不忧虑
非典来了之后
逗号又爱上
谁的《交响曲》
老家电话
过去一说北京来的
那就是中央来的
现在一说北京来的
就是灾区来的
哦要回家,家乡人说哦
北京来的
哦在北京,北京人说哦
老家来的
哦也不知道哦
是从哪来的
再有人问你
你就说月球来的,火星来的
哦就依你
哦想让你妹子
给你送一篮子大枣
一篮子老玉米
又不敢叫你妹子去
万一让非典糟蹋了
那可憋屈
不用不用
政府管得很严
咱村里没人得非典
这得感谢共产党
感谢毛主席
好嘛好嘛
你从北京寄的钱
不敢用,怕危险
邻居跟哦说话离得三丈远
行咧,你妹子说
电话通长了,会传染
关于春天和维生素的对话
小猫说什么?
说逗号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说什么?
说他穿绿颜色的衣服
绿颜色说什么?
绿颜色说春天来了
春天说什么?
春天说要增加营养长得快
营养说什么?
营养说我从头到脚都是
五颜六色的维生素
逗号你是不是饿了?
对了,你该吃预防药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说
维生素就是果冻?
姓熊遇到牛市、姓牛遇到熊市的一对夫妻
女士姓熊
十年前改姓为牛
股市来得正是时候
该抛就抛,该收就收
粪土当年万户侯
自己赚就得亏别人
月亏月圆道理深
伊拉克战火频频
她身高增加半公分
近来准备在非典时期
再长三英寸
她丈夫真的姓牛
这些年却光走熊市
十几年前离了休
光照千秋的哲思
受到夫人的贬斥
夫人倒是有点欣赏
了了特特因为经常看天
而变得长长的脖子
别人得病的消息她能够止咳
就像耳畔又闻春风过
如果每周见一次别人车祸
她不吃药就有减肥效果
她认为非典主要要预防低烧
非典型肺炎在肺部
无论男女老少
除了口罩之外还要戴胸罩
她讲的其它内容和市长雷同
她讲的时候总是
拎着袖子扇风
常用左手弯曲的食指
推推鼻梁上
并不存在的眼镜
她的丈夫三年前
已被她的唾沫养老送终
她当仁不让地哭过三声
了了特特博士的白眼
极其反动
邻居戚科长谈非典前的办公室政治
一次又一次
我戴上帽子,帽子
被误认为脑袋
一次又一次
我舌头转动且倒旋
我嘴巴旁边又咧出一张口
肚子里哈哈笑脸上
铺开一副怪像
崇拜眼睛的神圣最终
相信了耳朵的权威
我一头向崖岩撞去
岩崖一次又一次闪开
砰的一声弦飞了出去
而箭还在我的手里
挥动左腕河边却见
右臂抬起一次又一次
拼足全身气力将对方
摔倒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恐惧是画坏了的一幅画
心存恐惧的这几天
内蒙古起了风沙
心存恐惧的这几天
青草在我脸上发芽
心存恐惧的这几天
对面的爬山虎
嗖地就蹿上了楼顶
天气预报顺藤而下
玻璃钢中的热带鱼
倒退着身子游水
阳台上挂的腊肉
变成鸽子飞啦
卧室的木地板要喝茶
三姨来电话
说姨夫的大蒜鼻子
昨日下午四点五十六分
七枝八杈开出了水仙花
谣言制造者的悔过
传言非典之后
三分之一的人会长尾巴
的那个人闭嘴了
说大家要把门窗关好
政府将用飞机喷洒药物
的那个人不说了
要各家屋门都贴上钟馗画像
门后放一支桃木宝剑
的人不见了
他忙什么去了
在悔过自新不出门?
说什么只要烟酒茶
非典都不怕
他听信了,博士的祖传方法
下蹲两腿,扎成马步
每次冲拳一千九百零三下
夫人和他背靠背
一次也不拉
儿子脚踩他俩的肩头
冲拳,对,要狠
这样非典就不近身
要喊:了了特特
是个坏人
只不过他俩感到有些
小便失禁
逗号嘴里全家福
我妈妈,家中唯一的
与外界接触者
这个阶级敌人
(她自己这么称呼)
放学回来,像一个
太空人一样
先除去手套
用上海牌药皂洗手
依次脱下帽子眼镜口罩
再洗一遍手
除掉外衣外裤
换上拖鞋
再洗一遍手
再拿酒精消毒
然后说,你们为什么
没打开窗户十分钟?
那你们,先昏过去一会儿
这样非典也就睡着了
然后我们三个人围着
睡着的《医学词典》
跳忠字舞
爸爸和我
脸上光光,肚子鼓鼓
我们的名字
都成了快乐小猪
地板下面的大叔
骂我们一群匪徒
乐善好施的富仁先生
非典你真坏
富仁先生的脸
紧成了绷带
因为疫情
应征的佳丽一个都没来
了了特特博士,你是
我们小区最不可救药的居民
你看怎么对付非典?
我准备为防治捐五元钱
富仁先生的嘴巴一扁一扁
在这场
兔子围剿猎人的战争中
你这位喜欢蓝天的文化人
总得站出来对着月亮叫唤
你老实说,什么是天
天就是什么也没有
还是地好,地上有钱
富仁先生的钻戒一闪一闪
博士说还是富仁先生
叫唤得好富仁先生叫唤得好
我刚在十六家电视上
看了您的证婚广告
条件是没有性经历
样子长得像雪糕
爹妈死得早,已经上了吊
富仁说我哪里都好
除了这个劳什子腰包
鼓得叫人吃不消
当然,这算个鸟
最多能换一车的博士帽
富仁先生您哪里都好
就是肠胃不好
肠胀的气味老往外跑
还不敢声高,就像
您当学生的时候
每回考试打小抄
了了特特说博士
所谓学历一钱不值
所谓博士就是窄士
比如我,研究大事
大事的分支像头发丝
其他学科也很可观
研究螳螂的左钳和右钳
需要一雌一雄
两个博士承担
我的博士考试毫无悬念
我用我这只一点五的
眼睛盯着书本;用我
这只二点零的眼睛盯着
黄金屋颜如玉——
一旦知识升值
一旦把高露洁定格成姻缘
我的毕业论文正好开盘
成功在 于夫人的低音
和她的胸部一样丰满
我娶了高露洁之后
应该牙齿雪白无暇
全说些无可挑剔的话
否则就该掌嘴巴
我当初爱她
就是爱她妈妈
足够伟大
三个儿女的名字
不是牙膏就是牙刷
从逗号那里学会放松情绪
羊吃鱼,猫吃草
萝卜爱把小兔咬
吹着鼓,打着号
汽车上面马路跑
吃豆浆,喝油条
背起学校上书包
胳肢我里哈哈笑
我爸爸俩眼是电灯泡
老师,吃红萝卜
可以预防近视是真的吗
对,你没看过小白兔
戴眼镜吧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我爸爸
那么他一定是那位
研究天气的
了了特特博士了
是的
听说他能用
肩膀走路
不,他的嘴巴
飘大雾的时候
就要我去拿墩布
了了特特的精神体操
火焰一样快的车驶向昨日冒烟的仓库
(绕地球一周,就去)
立体声里跳出一群
身强力壮的音符抢劫行人
(大家高高兴兴作了俘虏)
一个警句把诗篇胀破
(这首诗即为杰作)
树,满街乱走(到处受到欢迎)
脖颈拒绝承担
麻木不仁的脑袋
(既是不仁,想必不义)
脚趾伸展在鞋子外边
(卓别林捡到的那双皮鞋)
妻子因自然分工跟我吵架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
儿子饭后突然宣布
从今要时时事事查点我的言行
(他是何时成了一个血统论者)
火钳蛰了我,我痛得大笑
(与遭受冰的针砭感觉无二)
空气的总量相等,但它不安静
(这才不啻为美妙绝伦的事情)
了了特特博士接尼采来信
了了特特博士收到德国哲学大师尼采1888年从都灵给他的信件——诗歌《悲观者服用的良药》。尼采以此诗对身处非典戕害下的中国人民表示关怀和慰问:
“你在悲叹,什么都不合你的口味?
朋友,你还在发你老一套的牢骚?
我听到你在咒骂、叫嚷、吐唾沫——
我的忍耐和心情再也按耐不住了。
听我的话,我的朋友,痛下决心。
弄一只肥蛤蟆,把它吞了下去,
要吞得快点,不要用眼睛去看。
这对你的消化不良症大有帮助。”
非典时期是一段读书的好时光
平时人们
总是幻视幻听
非典时期读书
是一件好事情
从有句号的地方
往前读
像鸡啄米一样地读
用嘴巴掀动书页
把一个个句子
在脑子里冻成冰凌
再冲开,和肾脏接通
——在《春》的《寒夜》
家的附近,有人《彷徨》
看《春风沉醉的晚上》
在《呼啸山庄》
《交叉小径的花园》
《山姆叔叔的小屋》旁
《卡拉马佐夫兄弟》偷窥
《德伯家的苔丝》和《玉米人》
用《一千零一夜》
讨论《霍乱时期的爱情》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
违反《第二十二条军规》
有一个《给麻风病人的吻》
《安娜·卡列尼娜》
已成《局外人》
只好去《樱桃园》
与《唐·吉诃德》一起
成为《麦田里的守望者》
读《变形记》《奥德修记》
《鲁滨逊漂流记》
在《百年孤独》中
《追忆逝水年华》
积极的洗牌
只要政府出面,各行各业
这牌就好洗了
打击制造假冒伪劣、玩老千的
政务公开,新闻发布会
亮亮底牌
就地预防,就地观察
就地控制,就地治疗
决不能三缺一
多吃幺鸡补充营养
南风渐趋强势但仍需
注意西风防止感冒
出门除了戴口罩之外
还要戴二饼(眼镜)
从电视上了解
最近防典动态
对病魔我们不能怕
要敢碰
碰它个杠上开花
用红中的尖扎死它
各国、各单位企业个人的捐款
从一万到九万到更多
已经好几个亿
现在非典暂时是赢家
可是我们是庄家
不能松懈,别糊了
要锻炼身体
身体不好容易给非典点炮
下面是专家的建议
从一条到九条
要加强组织观念不能十三不靠
形成一条龙
共同修筑我们新的长城
鹧鸪天
唱彻神州泪未干,
打针吃药且加餐。
春天送暖无穷碧,
非典来时势如山。
今古事,几千般,
生老病死是悲欢。
披衣笑看风波恶,
众志成城不畏难。
附记:了了特特博士作词一首,不料写完之后正搔首弄姿得意洋洋时,收到辛弃疾一条手机短信,请博士注意《著作权法》。博士找出《宋词1000首》,发现自己的大作竟与辛弃疾的《鹧鸪天·送人》不谋而合,从结构到比兴手法的使用到自然景物的选取,区别只在主题及少数用词之处,很有点“步某某原韵”的意思。真乃英雄所见略同。原来古人与今人同一根肠子。啧啧之余,博士准备上网讨教——八百年前的宋朝人是如何度过非典难关的,顺便再切磋些平平仄仄之道。
老公你像1600年前的人,上街看看啥年月了
大块大块的阳光
铺在马路上
我的歌声多么嘹亮
我自信而安全
决不彷徨
高楼门窗洞开八面
送来不曾享受过的凉爽
大厦后面
没有并辔的项羽刘邦
在同一大纛之下
他们的盔甲也不坚强
方才那一记声响
也不是金柝狂放
我自是无恙。我走过
他们也不向我的背影
射箭投枪
我死了,他们也不会跑来
硬给我换一套古代戏装
白的,总之是白的
白的,总之是白的
灯红酒绿,淡了
纸醉金迷,晕了
欲望和疯狂被稍稍按住脖颈
——那些污染我们的东西
一种职业,从未被如此看重
遭遇魔鬼的埋伏
怀着“雕牌”的焦虑
白的,总之是白的
云彩经过一次漂洗
也干净了一些
天空也高了一些
救死扶伤,殚精竭虑
眉头正攥紧,脂肪在消耗
脂肪消耗心离这世界的
核心,就会近些
白的,总之是白的
白帽,白色衣衫
离天使近一些
离天使近一些就必然
离死亡近一些
离纯洁近一些
离婚礼近一些
因为有些人不会死
他们的死是另一种生
只是一次
让人难忘的回头
他们倒下了很快会站起来
白的总之是白的
离肉体近一些
离骨头近一些
白的总之是白的
骨头也是白色的
电视里面什么都有
电视里面什么都有
有安南、有布什
有横着膀子走路的普京
有五大洲三大洋
获得百分之百选票的萨达姆
和自由女神
有奔驰车西门子公司
比尔·盖茨、奔腾4
麦当娜与伊丽莎白
有当代美学和赵本山
有新华门、十四亿群众学习
三个代表,有书籍和从书籍上
建起的高楼大厦
以及渗透了每个毛孔的
先进科技和药物
脚气灵达克宁洗发香波的河流
增高剂生发剂感冒冲剂
八方食圣转基因蔬菜
纯净水,法国香水
洗不净非典和相思病和
欲望的汪洋大海
电视把整个世界喂给人吃
当作下酒的西餐大菜
电视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明天
就是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天
逗号在卫生间喊
爸爸我拉完啦你快来
电视说广告之后
精彩节目值得等待
逗号提着裤子问
为什麽每天午饭的时候
电视都给我们肛泰?
很多病是药品造成的
长得不好是爹妈造成的
腿脚不好是道路造成的
我的病是药品造成的
我的指头
被苍蝇亲了一口
我吃了大把的药,防感染
这样我原先每顿一碗饭
现在只吃半碗
肚子还胀得滚圆
有的药让人营养不良
有的影响消化使人胃酸
有的引起贫血人的骨头发软
促泻药、利尿药、头发止疼药
名目繁多计算机都喘
吃药也能成为一种爱好
形成时尚风光无限
长得不好是爹妈造成的
腿脚不好是道路造成的
我的病是药品造成的
但是如果不是药品造成
其它原因也会造成
三环素抗抑郁剂使我食欲旺盛
甜食增加了我的体重
我头发梢上长了个肿瘤
用药之后损伤了我的
口腔和胃肠黏膜
我就大声唱歌
药品药品你是东北军
我是抗联
咱们坐的是一条船
抗菌素筑成我健康的保卫前沿
维生素k和b族维生素缺乏症
弄得人心烦
无论何种疾病前来挑战
我就向它们投掷药丸
现在非典又来叫板
世界上的药我已经尝遍
恐怕再也没什么灵验
我活了三十六年
用过两千个针头
吃过七十万毫克药片
战略学家说
像我这样的肉制药弹
找几个,直接引爆,立见奇效
或者用大炮发射到疫区
什么花样翻新的疑难病例
统统夷为平地
为了星星
为了星星
了了特特每天在楼下
放风筝
为了星星
逗号下午讲故事
给她听
星星爸妈在医院
护士节里更加班
高露洁夜里在窗台
放一盏绿色台灯
星星做好梦
居委会送三顿饭
戚叔叔买了冰激凌
富仁先生要给钱
星星说不要不要
钱都生了病
鲜花抗病毒法
高露洁近来常常头晕
我拿一把菜刀
对她身边的空气乱砍乱抡
三下两下五百下
我大汗淋漓她犯困
她说这把菜刀真愚蠢
她从我皱紧的眉头中
想出办法
洗手半小时
每天为对门献上一朵鲜花
早上邻居开门
开始露出惊讶
接着她采用我们的伎俩
把她家的鲜花送给楼下
整个社区花香四溢
高露洁体温正常啦
一笑两颗虎牙
说我真聪明
像个大冬瓜
非典的音乐疗法
我们先学疗法
没准儿不小心,非典过后
学成了一个音乐家
音乐没什麽
音乐就是七个格子紧着你爬
就是七个桩子你跳上跳下
七块板子亲亲热热打架
声音的高高低低
节奏的长短快慢
根据人的呼吸。呼儿嗨呀
音乐决不是一个精英
我的姓名一定会成为
音乐人表面上鄙视
暗地里嫉妒的一个姓名
我就是那某某地方的石头
又臭又硬
大伙儿都怜惜人生
胆小的总比胆大的聪明
在我的音乐中
萝卜就是枭雄
大葱就像夜莺
生姜和香菜在云波水鹬间飞行
橘子裹着美丽的外套
茅根、苏叶也有十分的英勇
它们汇聚一起
这简单易记的药方之歌
连古人也唱“人生长恨水长东”
连杨丽萍也跳确实灵(《雀之灵》)
但有一条请君珍重
非典过后不能再用
用时浑身发冷
脚一滑手一松
地板上咕咚一声
你大叫救命
那时我的脑袋在五彩云中
可是听不清
电脑里没有隔离区
今天隔离
已经表情严肃地
来到我们小区
它宣布:你们在里面
我们被隔离在外面的区域
其实无论何时,所有人
都被隔离在
他脚下的那块土地
或他行走的那段距离
别着急,没事贴墙倒立
数数你家的那满满
一口袋大米,也能强身健体
再吃点非洲的红蚂蚁
和想象中的抹香鲸鱼
鲸鱼往空中喷水
我们进入空中的网络社区
高露洁任职的学校
开展了网上教育
逗号玩网上游戏
斩关夺将无人能敌
他说没见过爸爸妈妈结婚
很想看看你们的婚礼
了了特特正忙
逗号说你忙吧,那麽
我就和妈妈结婚了
爸爸你先稍息
了了特特忙于捐款
给红十字会、民政局
把钱往指定的帐号汇去
送给朝阳医院三台电扇
十束鲜花和二十份美丽
落款:口吃者、智力障碍患者
不是罗锅就是残疾
他把防病药方谱成歌曲
草拟了对伊拉克重建的提议
要是前些年
准捉他个“叛国通敌”
一位朋友接通连线
举起右手以革命的名义:
了了特特你的
《贴着地面飞行的天空》论文
怎麽样了?必须马不停蹄
否则非典过后见了所长书记
又得低头耷脑像只瘟鸡
耻辱的事情和遗憾的事情
如果说你在做完好事之后
被认为是个坏人
你就是一个诚实的人
这是一件什么事情?
如果说你在做完坏事之后
被认为是个好人
你就是一个失败者
这是一件什么事情?
好人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坏人也没以前那么坏了
你说这是什么事情
时间在三月二十日
美英联军在萨达姆头顶
开始了伊拉克战争
中国人绝对不会游行
游行有什么用
侵略者能退兵?
还不如让罗京
发表一个声明
不耽误我们增加经济收入
多生产几颗螺丝钉
巴士拉、摩苏尔、巴格达
鼓起肚子练得一身好气功
任凭你外国人的制导炸弹
往下使劲扔
那全是钱是美元只要你布什不心疼
我了了特特从没有过的轻松
我了了特特又一次可耻的行径
从“锵锵三人行”
到“快乐大本营”
窗外童谣在唱
奶油小生学学洪七公
大便堵塞就请周伯通
非典都到外国去
我们一家享太平
非典的美术疗法
我先准备充分的平静
一株株数遍我居室中的植物
观赏它们的形态,奋力地举着
它们圆形或卵状的叶子
或大或小颜色各异的花朵
哪怕只举起 一厘米高
让它们铺满我现实主义
或立体主义的眼神
每一根花蕊都不遗漏
我爱音乐,已完成了
许多人两辈子也难有的享受
然后我翻开画册
浏览杰出的大师
仿佛是从他们的作品中
诞生了今天的自然
还有,在现实中——
也许他们名不见经传——
有人画得十分出色
他们在作品中甚至不留名字
你瞧那一幅
在口罩上画了一颗心
好象一个要讲出爱的嘴唇
天空一下子辽阔起来
写上一句“倒萨”的话
如果你在街边发现了
一个或许是熟悉的眼神
千万不要错过
用食指和中指作一个“v”的手势
在一个简单的回应中
你能得到很多
一只手,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手
被网友画成了一只和平鸽
拇指,昂起的脑袋
它弧线型的像音乐一样的脊背
饱满的腹部连起了四支有力的羽毛
这些美好的事物改变了
我的生活;我的语言——
三十年来共有三次
扭曲了自己的风格
被来自天庭的声音摆平
都在非典阴影的翅膀下
一次在《白的总之是白的》时
一次《可耻的事情和遗憾的事情》
然后就是现在
我受到和平鸽的赞美和惊吓
本来我准备又一次
对自己的渺小
和人间的奢华
来一段更加凶狠的杀伐
和镇压
在家给《英国病人》号脉
从网上下来,读书看碟
这些东西落满了灰尘
有《包法利夫人》、《悭吝人》
《威尼斯商人》和〈情人〉
都和〈英国病人〉沾亲带故
诸多行藏一个原因
喜怒哀乐除了命运
还有板蓝根
天下谁个不是病人
三百六十五个穴位病染毒侵
一万种意外包裹全身
空难车祸洗澡盆
非典才死几个人?
活着是大任,吓退鬼神
顶稳头上一片云
网友说,博士高论,马嘴驴唇
举出两位,大大好人
一个是板凳,一个是海豚
不是非典打了我的耳光就是我打了非典的耳光
不是非典打了我的耳光
就是我打了非典的耳光
我不嚣张,它也别猖狂
不是我倒在非典的阴影里
就是我从它的头顶越过去
这是它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
就算它狠,把我打成一张皮
贴上墙壁,我就让逗号
在上面画一匹狼,扑向它的咽喉
又一位医生倒下了
这是第一百九十九例
更多的医生冲上前
带足了肝胆和勇气
人类走到今天的世纪
什么风雨不曾经历
我运足内力,一拳打过去
——嚯,连拳头都打飞了
右手没了,我也决不泄气
再把左拳打出去
在洗手的过程中酝酿一场革命
人的手是个好东西
人的手转动了人类的地球
一只手已经十分能干
一只手和另外一只手
一样永久
据说一只手上能沾染
四至四十万个细菌
我们所犯的错误
一只手就占了
百分之四十九
现在我们要把手上的脏东西
尽量洗掉
虽然水已经非常珍贵
用我们干净的手
抚摩地球和我们的头
用我们减少了细菌的手
系紧我们人身安全
和社会保障的裤带
用我们更加有力的手
像做俯卧撑那样
撑起我们有病的身躯
给合格的公职人员批改试卷
签发民族进步的通行证
这双手重要
把守通往耳鼻喉、眼睛
和大脑健康的交通要道
这双手美好
是我们国家富强、昌盛的美容院
这场革命的目的
就是要我们把手
持续不断地洗下去
这场革命是由非典发动的
我们要挥起洁净的双手
去做今后的事情
jia抗非典快要胜利了,了了特特要去生鸡蛋了
非典就要过去了
正如一个牌局
小区的隔离解除了
正是一个起承转合的周期
非典的恶潮已经退去
但一些没得非典的人
还属于疑似病例
非典的风头已经过去
提起来不少人心有余悸
它终将软弱无力
和天花鼠疫伤寒一起作为标本
存放在实验室里
和关于非典防治的新成果
那些药片药丸和针剂
和血清、呼吸机、X光机
紫外线灯、臭氧发生器
非典过后的第一个心愿
富仁先生要去北京饭店
牛夫人将去催款
戚科长说在我的科里
以后谁敢再提意见
他就是非典,我就把他送进医院
我女儿读书要进重点
留洋回来有名有官又有钱
你看他们,没一个玩完
非典也是怕硬欺软
星星喊:我妈妈不危险了
她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爸也不危险
高露洁稍带埋怨
前些天捐款太多
我们家电脑太旧,都还没换
逗号鼻孔朝天
望着悠然的纸鸢
又是人类胜利了
到危难关头
人类非胜利不可
非典,这个虎头蛇尾的家伙
就像我了了特特
无可挽回地只能没落
有人说
这个恬不知耻的了了特特
一会儿介绍音乐疗法
一会儿研究美术疗法
还浪费了我们很多花朵
就是为把大家的思维搞破
他连一个鸡蛋都生不出来
凭什么称作学者
了了特特笑呵呵
说我现在回家就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