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组诗）

荷塘月色
 
1
清风徐来
一个人的方塘
 
2
云水谣里，
景观灯扎在岸边，也喑哑着
 
一支荷香撑开水面
 
3
左边是一个空位，月亮向右
转落了五度
巧克力刚够着融化
 
4
荷推开岸，小鱼漏网。
 
迎风而开
不只是荷，还有众生
 
 
荒野求生
 
关于生，我们可以组成多少词语？
生存、生活、生命……
 
关于荒野，我们能找到多少种境遇，与其对话？
原始雨林中的沼泽、荒漠中的沙粒、北极中的冰雪
 
或者是，老鹰的翅膀才能盘旋飞越的阿尔卑斯山。
繁华是另一种荒野，斑马线上
 
我不是斑马。
站在车流滚滚的十字路口，
等待红绿灯的通行指示
 
 
烟花散尽
 
一一桃花已碾作尘土。
她穿过市心北路，繁华又荒野
 
七月，夹竹桃在绿丛林中盛开
妖艳地红起来
 
叶片绿得粘稠浓郁，向世人渲染
那微量的毒性
 
那是白昼。
入夜，她又纯粹地白起来
 
 
风，吹进身体
 
大暑，舒展开夏荷，那应是一片绿色。
在白色的池塘上，墨迹微卷五色：
 
那小荷叶边
那莲花
那怀中的莲蓬
那腹中的莲子
偶有小鱼儿穿游其间
 
一片墨色。
收笔时，在其黑眼珠上染一层
淡淡的酞青蓝
 
一一那是平静海面上的涟漪，还是
深夜在星空中泛滥
 
“我想它们是……
啊没错，是蓝的：蓝宝石那种蓝。”
（引用自卡瓦菲斯的《很久以后》）
 
 
麦芒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在荒原种下未知，人世间
 
麦杆迎风摇起青青
波浪。那柔韧之上的细小，
那细小之上还有更细小的
 
微芒。沙粒上的皇冠
它刺穿黑夜
那泄漏出光
 
（引用  艾米丽·狄金森《我居住在可能性中》
 
 
城市月光
 
傍晚时分，市心路穿过都市心脏
那些繁华与车流在血管内奔涌。
 
市心北路与市心中路紧紧地挨着，
泰安桥与永安桥搁浅在归家的路上
 
图书馆正在重建中，那些书架上的流水
被引入北塘河。长且缓而有力
 
北塘桥下。北塘公园是另一处归家新址
小麻雀、鸽子、仙鹤，在这里
都是鸟类
 
扑梭梭羽翅各自飞
 
 
图书馆
 
书架上排列有江南的小桥流水
而我常误入纵深狭谷
 
它收容经年的雨水、落叶
也收藏阳光，刻录年轮光盘
 
从石灰岩的序曲，到喀斯特地貌的高潮
流水有一把神工天斧
 
而翻阅是指尖上的光刻机
从7纳米的芯片，向寂静靠近
 
 
石狮
 
它压在车流旋转的轴心，市心北路的
某一处拐角。
 
汉白玉石，从孤峰上被肢截下
被劈开、雕琢、反复打磨
 
工匠将一生的笨拙与锐利，注入它巨大的凝视中
 
它特别的白，浑圆的白
经过它的人群，停下匆匆
 
抬起低垂的黑头颅，注视它
一一众生喧哗中的静音
 
 
勾践剑
 
卧薪尝胆是一次微弱的胎动。
脊背上暗生黑色的胎纹
收笼了二千五百年的沉默苍穹
 
在漆木剑鞘内
沉寂
——并非沉睡。
白刃上极光一闪，裂云锦二十五层
 
每匹锦，于境中需梭织百年。
他与他隔境，
他拔剑，他也拔剑
 
剑划破时空，如婴儿新生初啼
拔剑之手却已是灰烬
 
 
莲花碗
 
一亿三千五百万年以后，
博物馆陈列恐龙化石的年代，
此物种，
还是年年生，
年年枯
 
年年从淤泥中挺起，破出
水界，向阳开
年年又收敛自己，重归寂静
 
莲托出来的不只是众花，还有众佛
不只是众佛，还有众人
 
大千世界在莲花碗里渡一场
整个钱塘夜空，散发出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