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棵美人树（组诗）

鸟窝·老屋
 
孤独摇曳
光秃秃鸟窝
触目惊心
祭奠逝去的时光
 
寂寞扎根
干巴巴老屋
天玄地黄
召唤远方的燕子
 
老屋上的鸟窝
老人
张望苍茫
放牧空虚的时间
2016-12-15

 
圣诞老人来我家
 
大约从贝贝上幼儿园开始
每年平安夜
圣诞老人都会来我家
给贝贝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也一直珍藏圣诞老人
写给贝贝的毎一封信
 
最初贝贝总忽闪亮晶晶的大眼睛
让我细说圣诞老人的故事
枕着甜美的童话面带微笑
渴望圣诞老人从天而降
上小学时有一次圣诞节放学
贝贝气呼呼地责问我
同学都说没有圣诞老人
都说圣诞老人就是老爸
你是不是在骗人
 
其实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但我一直在拖延
贝贝心中那个圣诞老人的梦
但我无法抵挡现实非梦之人
我顽固地坚守阵地
我说你心里有就有
圣诞老人一定存在
老爸还不够格
但老爸可以成为圣诞使者
毕竟全世界那么多小朋友
圣诞老人一个人忙不过来
 
问了几次之后
贝贝再也不问
他依然毎个平安夜
把房间整理整理
静候圣诞老人的礼物
我依然每个圣诞节
收藏好圣诞老人的信
 
希望来我家的圣诞老人
一直守护贝贝成长
希望这个圣诞老人
还会守护贝贝的贝贝
直到天老地荒
2016-12-25

 
团圆歌
 
你捏一个团
我搓一个圆
捏一捏搓一搓
团一团圆一圆
团团圆圆过年好
 
我结一个团
你梦一个圆
结一结梦一梦
团一团圆一圆
团团圆圆过好年
 
捏一捏搓一搓
结一结梦一梦
团一团圆一圆
团团团圆圆圆
团团圆圆好过年
2017-1-28

 
2017植树节
 
故乡深埋记忆
植树节已无枝可依
 
爱人忙着种花
我忙着幻想
 
“儿童文学周刊”（公众号）
专为BABY栽培
2017-3-18

 
过端午
 
从前过端午
母亲一早坝上割艾蒿
大门头上插几条
仿佛眉毛
 
如今过端午
回不了故乡我就想象
父亲一早坝上割艾蒿
一刀刀割着影子和寂寥
 
老屋渐渐憔悴
门眉年年重描
又仿佛从未更新
只是燕子已不来筑巢
 
将来过端午
故乡可能瘦成一把艾蒿
被拽到城里
日日夜夜守护大门墙角
2017-6-13

 
努力变成母亲一样的人
 
并非每一个周年之日
也并非每一个母亲节
才想念母亲
母亲早已融入我的身体
 
曾到处寻找
寻找母亲一样的人
可以尽情把心底的石头掏出来
让她温暖的手摸一摸
可以骄傲地把心头的骄傲挂出来
让她微笑并为之自豪
 
每一个对母亲吼叫的人
不管多大都还没长大
每个长不大的孩子都欠母亲
无数次的道歉
 
母亲走了
可能就再也没人贴心在乎你
石头会越来越多
你不得不穿行其中
精神抖擞
努力变成母亲一样的人
2017-6-30

 
我有一棵美人树
 
我有一棵美人树
长着漂亮刺的美人树
开红红的花
是个万人迷
她会用刺激励我
也会用刺保卫我
当刺变成绕指柔
会把我抱醉
2017-10-30

 
超级导师
 
我的硕导满头银发
仙风道骨
我的博导一腔热忱
文化大侠
我相信自己已得到真传
也开始传道授业解惑
当起导师
 
可我还有一个超级导师
至今不让我毕业
我写的文章著作诗歌
他都能鸡蛋里挑骨头
让我无语
 
凭什么一个小学生
却能凌驾我40年读书生涯
凭什么一介工人
却能指摘博士的高头讲章
凭什么我都老了
他还要不时揪我头发
 
当我发现我写的那些东西
全都像倒进太平洋的垃圾
击不起多少浪花
只有一个人在岸边
不时打捞并戴起老花眼镜捡验
当我发觉那些精致的理论
并不能囊括他80年的经验
那些来自历史深处的人情世故
我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胡子拉茬的超级导师
毫无学究气
却总是挑刺
我不能同意他的批阅
我不会从他那拿到证书
可我怀念他每一次耳提面命
我也会像他一样
永远看护那盏不省油的灯
2017-12-3

 
打电话
 
不知何时起
父亲经常听不见
我们各自说着心里话
山南对海北
 
后来有了视频电话
我们依旧各自说着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笑笑我也笑笑
 
后来
后来父亲说以后
以后不要打电话
总是听不到铃声
总是听不见说啥
以后发微信吧
 
于是我们频繁微信
用汉字用各种符号
也转发各类文章和视频
有来有往顺汤顺水
交流毫无障碍
 
但我仍然隔三差五打电话
不停重复拨号
父亲听不听见已越来越不重要
而我也越来越在意
父亲那边传来的声音
毎一次都凝神屏气
侦探着父亲独居乡下的心境
2018-3-8

 
最好的纪念
 
彷徨江边
这个母亲节
我决定把你放下正如
大地必须接受夕阳西下
 
思念常常袭击
某个日常瞬间
想见难见
连梦也越来越少越来越短
 
另一种生命你
存在我的世界我
每一次心跳都可能
带有你的微笑或忧伤
 
是时候将你放下
我必须专注你的牵挂
唱你未唱完的歌
和长江一起跑向海洋
2018-5-13
 （选自张公善《植物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