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甑杯”诗赛丨父亲母亲的味道（组诗节选）

父亲种地
 
父亲种地的时候
像一个一丝不苟的思想家
每年阳春三月
父亲极其郑重地掀开开耕的仪式
用锋锐的犁铧破开一层层冻土
再细细地将土坷垃一块块敲碎
就像小心翼翼解开大地的衣裳
埋入一粒希望的种子
期待下一个春天的来临
 
种稻有很多讲究
秧苗是头等大事
稻种要粒粒饱满
秧苗要根系茁壮
所有的丰收都离不开一粒合格的种子
 
插秧要追求公平均等
力求秧苗之间的距离相同
力求每棵秧苗都方方正正
嫩绿的秧苗插入泥水
下半身忍痛同流合污
上半身却要长出优雅而丰满的大米
 
插秧的过程也是自我修炼的过程
每插入一次秧苗
就要背身退后一步
每插入一次秧苗
手中就少了一份牵挂
后退是农民最习惯的生存方式
松手是父亲最坚定不移的选择
 
秧苗种下去
父亲了却了一桩心事
布谷鸟在头顶盘旋
父亲坐在田埂上抽起一袋旱烟
等秧苗拔节长高
父亲还会天天来看望
细心的父亲
总会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
将距离不等的秧苗间除
将来路不明的野苗拔掉
保证每棵秧苗都有渠水滋润
保证每棵秧苗都能照见阳光
 
直到秧苗吐穗
直到稻花飘香
直到累累稻穗羞涩地笑成一片片稻浪
父亲终于下定决心
早早起来磨刀
尘封的镰刀生锈的镰刀
在父亲的手里闪出雪白的光芒
父亲毅然决然操起镰刀
飞快地走向稻田
父亲亲手杀死了他的稻子
 
当稻穗一层层倒下的时候
父亲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大声命令
要快要全部割掉
抢在秋雨来临之前
将所有的稻子粒粒归仓
一年一度章法严谨
父亲又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战斗
 
 
母亲种菜
 
母亲热爱土地
就像热爱自己的孩子
饥荒的年月
向山岭开荒
扩大每一寸土地
就像添下一个又一个孩子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
孩子是母亲度过最艰难岁月的唯一希望
在母亲眼里
孩子就像土地
土地就是孩子
 
母亲的土地
是有温度的土地
无论是天边地头
无论是河滩还是林隙
母亲的标准很低
再贫瘠的土地也是自己的孩子
再难的时候也都一定能挺过去
 
母亲种地的时候
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给大地松土
就像给自己解开胸襟
播下一粒粒菜籽
再小心培上土
就像给大地再穿好衣裳
 
母亲的菜地
是有诗情画意的土地
窈窕的丝瓜像母亲的少女时代
每一滴露水都能透视羞涩的天空
丰满的茄子像母亲的青春年华
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要开出幸福的小紫花
红嘟嘟的辣椒像母亲中年的光景
儿女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离家
圆圆的大白菜多像母亲现在的样子
步履蹒跚地站在村口一天天把儿女们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