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评析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
2023-08-22 作者:樊樊等 | 来源:延河 | 阅读: 次
《人民文学》2023年第三期发表了王童创作的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该作品是王童创作的另一首长诗《寻找旅行者一号》的双子星。为此,《延河》期刊最新一期上半月刊特发表了系列综合评论,以映衬着中国航天事业的辉煌。
王童:鲁迅文学院第二届高研班(主编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北京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北京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中国民主同盟新闻出版支部主委、洛阳师范学院客座教授。发表的中短篇小说及散文诗歌等百万多字。作品多次获奖。诗歌散见《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草堂》《诗歌月刊》《延河》《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曾获第四届中国长诗奖、鲁迅诗歌有影响力诗人奖、大家文学奖诗歌一等奖、中国新诗百年全球华语百名最具实力诗人、科普创作文字类诗歌三等奖、前海诗铜奖、猴王杯诗歌佳作奖。诗集《寻找旅行者一号》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最佳编辑奖。
无以复加的文化自信呈现
——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评析
樊樊
——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评析
樊樊
《寻找东方红一号》长诗的意境瑰丽宏大,语言流畅,适合长时间的静心阅读。诗人是个通家,通晓航天科技、东西方神话、哲学、文学、宗教、美食、历史、书法绘画、音律等多领域文化,各类学科知识的覆盖面大的惊人,因此具备了驾驭优秀长诗的能力。有人问诗人关于此诗的创作理念,他平静地回复:“东方红一号是1970年中国发射的首颗人造地球卫星。预定寿命是20年。人们认为早已坠毁或消散。而实际上仍然在轨飞行。在中国第五个航天日,酒泉的一个名为‘牧星人’寻找到了它的信号。想到中国航天事业从这颗卫星开始发展到今天的辉煌,感慨万千,便写成这首上天入地的长诗。”由此看出诗人无以复加的文化自信心和对航天事业的极大关注。通览文本,长诗在写作特征上有两点十分明显:
一、律动美和力量感
在呈现亦真亦幻的诗写过程中,诗人始终注重语言的顺滑流畅、气息的前后贯通及文字的音律。诗歌鉴赏有语言美、节奏美、内容美。我以为《东方红一号》具备了这三种类。尤其是第六段使用号子声:“呼儿嗨哟”贯穿首尾,有种发自身体深处的律动美和力量感。“呼儿嗨哟”是一种劳动的号子,汇聚着人们心中共同的力量,是劳动时发出的呐喊声,用于情感交流的表达,具有独特的韵律和音调。用在长诗里,那种明快有力的节奏,将诗人抒写“东方红一号”轻快愉悦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请看文本:
呼儿嗨哟,
你骑着白马奔向了太阳,
你是齐天大圣。
神驹放栏出了危崖天堑,
马儿唱着歌,撒着欢儿,
脱出黑暗的栅围。
迎着东方的红霞,超人在奔行。
悲怆超度着哈姆雷特的痛苦,涅槃重生。
|556|2-|116|2-|……
蝌蚪在宇宙线上弹跳着,弹跳进了东方红一号
581和651此起彼伏奏鸣出火箭的喷射。
我看见闪亮的裙摆扩散摆动出引力波的涡旋,
群星涡旋出盘古的开天辟地。
去给外星发送份电报,
电报大楼的钟声传输着我们酸甜苦辣的密码。
呼儿嗨哟,
这密码你们能破译出否?
这声音你们可以听得见?
我的卫星就在你们身边划过,
我的翅膀就展翼在你们的湖边。
我是你们的幽灵,
你是我们的谜团,
我们面面相觑却难见真容。
假如有一天,
你揭开了我的皮囊,
我显影出你的躯干,
我们将会融为一体,
创造出另一个世界。
呼儿嗨哟
“呼儿嗨哟”三次出次在一个章节,其停顿的长短、语音的强弱、语速的快慢具有鲜明的规律。诵读能将这些规律表现出来,形成回环、明亮和激昂的美。诗中的"呼儿嗨哟"象打招呼,象热情地呼喊,仿佛看到诗人的热血在翻滚,激情在膨胀,一颗肺腑之心犹如滚烫燃烧的卫星不可遏制地冲出胸腔,向你向读者向众人倾诉。每每读到这里,有种发自内在的力量随着"呼儿嗨哟"的节奏迸发出来,让人浑身充满热量。一气读下来,有酣畅淋漓的痛快,特别过瘾。像打击乐一样,稳健有力,具有鲜明的节奏感。这充分体现了诗人高超的语言组织力和音律把控力。
二、对不同领域文化的互渗与包容
博览群书的诗人涉猎各个领域的文化知识,他的写作其实是不同区域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古代现代,东方西方,神话科技,饮食书法等等交汇在同一种精神神游里。第八章节中,诗人对酒与美食作了重点描写。酒是历代诗人离不开的圣品,它来自平庸的生活,却能接通诗神,自古就有李白斗酒诗百篇的说法,所以诗人写下了:
过了九九八十一难,
跋涉出万水千山。
我运载着神话,
我发射着传说。
我的飞船叫神舟,
我的居所叫天宫。
我为麒麟,我是玄冥,
我们在此设宴;
我们在这开舱放粮。
酒泉的酒芳香四溢,
邛海的毛蟹从巨蟹座里出锅,
太原的削面削出宇宙的射线,
双子生的文昌鸡口舌生津。
宴会大厅聚集着太空人,
聚餐着航天团队。
发动机里坐着后羿的弓箭手发射台上挺立着帝俊的鼓乐队。
那些年轻的设计师雄心勃勃,
那群竖起宝塔的工匠
壮志凌云
那个呼喊点火的张积华让火炬点燃了黑暗的天幕……
诗人将音乐、航天、建筑、饮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组成一副混搭却不违和的世纪画卷。不仅如此,长诗中的爱情篇也作了浓墨渲染,它起源于人类,却突破惯性思维。诗人爱神爱仙爱湘夫人,也爱女设计师女太空人。用爱情阐述自我与历史人物的血肉联系。与中外神话中的女神:阿弗洛狄忒、孟姜女、奥菲丽娅相亲相爱。长诗的包罗万象令人耳目一新,仅第十三章节就涉及了中国古画、西方的凡·高、达·芬奇等众多历史人物。中国神话八仙过海与高科技空间站相聚;耶稣、加加林、阿姆斯特朗、杨利伟、聂海胜、飞天女、翟志刚汇聚一堂;太空人与天神重合;古老的清明上河图挂在天宫;从发射场到十字架到天堂,真正实现了一步登天,所有的不可能,在诗人笔下成为鲜活的精神现实。这得益于诗人超强的内化力及诗歌巨大的渗透性。
近千言长诗,波澜壮阔。诗人滚烫的激情、愿景与联想,激荡在上天入地的长诗里。既有航天人员的真实事件,又有奇幻的飞马联想;既有古老的神话典故,又有衣食住行的人间烟火;堪称当代长诗的一部经典之作,是诗人想象力、文化积淀、思想、性情等综合呈现的精准表达。
作者简介:樊樊,女,本名樊康琴。诗人,评论家。有诗歌,评论,随笔,访谈发表于各种刊物。有部分诗文被英译和德译。
融合现实与想象的诗歌书写
——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论疏
梓榆
——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论疏
梓榆
王童诗歌创作活跃,长诗迭出,呈现出了较好的发展势头,放眼当前长诗创作现状,王童长诗创作路子正,基础实,社会影响良好,这种良性互动的局面,好似“巴姬弹弦,汉女击节”, 令人赞叹不已。这时候,我们发现,诗人、广大读者与诗歌融为一体了,这就是诗歌的力量,也是思想的力量!在重大社会实践面前,诗人们从来都是先锋,从来都没有缺席。在优秀诗人的带领下,中国诗坛以宽广的胸襟和包容的心态书写,写出了开放的景象、辽阔的景象和时代的景象。人不能离开自己所处的时代和对社会的思索,诗人亦然,中唐时期新乐府运动领袖白居易响亮地提出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诗歌创作理论,今天依然熠熠生辉,关注时代精神,关切现实生活是文艺创作题中应有之义。
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用20个章节,700多行的容量来讲述自己是怎么样寻找东方红一号的。第一章节从两个我的不同状态里引出宇宙仍在大爆炸之中,时间和空间同时存在,宇宙无限扩延,在这样的背景下,流星雨、火山、地震、金星、土星等等这些物象、事像在他眼睛的晶体里五彩斑斓地赶来,读者不得不感慨,诗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带来的意境辽远开阔。第二章节用“我相信宇宙仍在大爆炸中”开始,他股指间矗立着太阳丘与月亮谷,握住经纬,脖颈挂天空,观望星辰大海,脑壳上嵌巡天矿灯,照亮穹窿矿脉,开采出恒星系,诗人好像就是造物主,安排宇宙的一切。近些年来,这种大起大开的书写,恐怕只有少数人在尝试,王童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寻找东方红一号》具有十分鲜明的个人风格。第三章节诗人想象自己成了太空人,飘飞在日月间,张开O型嘴,吞下小行星,划进黑洞,折返到石器时代,组装出了外星的生命轮廓,扭动着太阳轮的方向盘,窥探了天外文明后,认为宇宙仍在大爆炸中,而在这大爆炸中,东方红一号卫星发射成功,中国在前进。至此,我们明白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就是旗帜鲜明地歌颂东方红一号卫星发射成功,歌颂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歌颂党的丰功伟绩,歌颂人民的创造精神,诗人用到的传说、典故、现象、事件、人物、动物以及奇妙诡谲的想象等等,都是为了使长诗书写能够有效地进行下去,能够有效地引领文本达成预先设计的目标,能够有效地带领读者阅读下去。以我的看法,长诗的书写,一定要会讲故事,不管所讲的故事是虚构的、想象的,还是历史的、写实的,随着故事情节的推演,诗歌也就一步步地建构起来。
1970年4月24日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成功发射的“东方红一号”卫星,是中国发射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由此开创了中国航天史的新纪元。该卫星重173千克,由长征一号运载火箭送入近地点441千米、远地点2368千米、倾角68.44度的椭圆形轨道。“东方红一号”卫星入轨后,测量了卫星工程参数和空间环境,并进行了轨道测控和《东方红》乐曲的播送。该卫星设计寿命为20天,虽然在轨运行电池耗尽后,于1970年5月14日停止发射信号,结束了其工作寿命,但是卫星的轨道寿命并没有结束,至今“东方红一号”卫星仍在空间轨道上运行。诗人在第二十章节写道:“我们携手登上东方红一号/这寿命只能存活20年/它已顽强绕行了地球/19345个昼夜”,可以推断出,《寻找东方红一号》创作于2023年。
对于创作者而言,写作是一件乐事,历来的文士都很向往,创作开始时热烈不安,文思汹涌,兴奋几于不能自持;创作过程中,文采的光辉充满了眼睛,悦耳的声韵洋溢在耳际,下笔如有神助;创作完成时,胸中的块垒得以放下,心中的情思得以抒发,心中的情绪得以释放,作者自身内心达成一致,从而得到安宁与满足,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只有亲身体会,才觉着它的美妙,就像怀孕的母亲分娩成功,这份喜悦就会情不自禁,溢于言表,王童的长诗创作就是这种体验的又一次成功尝试。
至此,我不能再这样评论下去了,否则读者就会厌烦,因为读者很聪明,他们跟随时代,与时俱进,在诗歌文本的阅读中,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见解或更多更好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一点毋庸置疑,诗人和评论家不能代替广大读者说出一切,否则,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就不能形成良好互动的局面。
接下来,我想强调的是,生活是文艺创作的源泉,但文艺与现实的关系是双向互动的,文艺作为人们的精神活动常常也在更新现实,创造着新的现实,它们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它们是发展的、动态的,在相互影响又相互作用中前进着。真切期望诗人以更多、更好的优秀作品吸引读者、留住读者,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提供更多更加高质的精神食粮。
作者简介:梓榆,男,本名王有明,甘肃省陇南市人。在《中国作家》《星星》《四川诗人》《延河》《五台山》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
史诗级的震撼,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梦想成真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梦想成真
不得不佩服诗人的睿智。诗歌一开头并没有提什么高口号,也没有搞什么红色抒情。而是用一句“每个人都有着两个的我”就把局外的你变成了局内之人,这就于悄然处请君入瓮了!
接着你就会被诗人大胆而奇特的想象所征服——他能“握住时空的经纬、能让天空垂挂在我的脖颈上、手掌上有个星球的平原、股指间矗立着太阳丘和月亮谷、能行走在玉皇的书房,还能吞下一颗小行星、地球是在他腋下升起的、星辰是被踩在脚下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能看到谁……
看似荒诞不经,却又不容置疑,这得怎样的民族自信、文化自信才敢出此狂言啊!
接着你又会被诗里包罗的万象所俘获!20个章节,近千行文字,运用212个中外神话传说、66个中外典故、107个中外历史事件、141种高科技和天体宇宙现象;出现中外地名109处、提到名人74个、出现动物41个种类;内容涵盖了音乐、美术、哲学、历史、政治、科技、气候等各个领域,堪称史诗级的百科全书!让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仿佛一双有力的手,在把你慢慢地托举,只需几秒你就双脚离地,忍不住随他一起在宇宙的万花筒里飞翔。
仅仅这些还不够,诗人还是个高妙的乐师,他精通韵律,懂得节奏之美。
此诗虽有20个章节组成,但每一节又可作为独立的个体。这些个体时而叙事、时而抒情、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独奏,时而交响。这近千行的文字,就是近千根的琴弦,时而古琴、时而琵琶、时而又是钢琴,让文字极具张力。而你就是那个亲自弹琴的人,拨动着,并陶醉着!
尽管诗歌很长,你却感觉不到疲劳,不得不说诗人还是个高明的摄影师加制片人,他给每个镜头的时间都不多,总控制在你耐心的范围之内,而且国内国外,天上人间随意切换,每次切换又都在节奏上做到了卡点。像一道流动的风景,让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这种统筹全局、注重细节、大知识储备、完全的文化自信又能避开此类题材假大空的写法,既成功让诗人的这步险棋取得完胜,也值得我们学习品味!
作者简介:梦想成真,女,原名娄彦玲,河南开封人。曾在《中国诗人》《延河》《淮风诗刊》《漾月诗刊》《汴梁晚报》及一些网络平台发表过诗歌。
新时代航天史诗的一座文学高峰
——浅析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崔子川
——浅析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崔子川
1970年4月24日,新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发射成功,标志着中国自此进入太空时代。“东方红一号”升空之际,举国沸腾,不少文人发自肺腑写诗唱和。像何其芳《欢呼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沈从文《红卫星上天》等等。但那时的诗歌因政治环境,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五十多年过去了,中国的航天事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也已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最为光辉的篇章之一。新时代迫切呼唤文学的高峰,王童的这组长诗,果然不负众望。通过回溯新中国的“问天”“飞天”历史,从伟大的航天精神延展开去,探寻和礼赞一个民族孜孜以求的进取精神。诗人心逐苍穹、神游古今,洋洋洒洒的作品堪称大历史大时代中的宏大叙事,读来令人荡气回肠、热血满腔。
整首长诗以“我坚信宇宙仍在大爆炸中”作为引子,展开丰富的想象,神游八荒、思接千载。从史前文明叙述起,讲到秦始皇,讲到公车上书,讲到甲午海战,讲到1970年4月24日夜晚“东方红一号”发射升空,再讲到杨利伟、聂海胜、翟志刚们的空间站。在这宏大叙事的史诗书写中,用不少网友的评论说:“每一个章节都有翅膀,飞翔的快感贯穿始终”;“腾空的语言成为一种穿越的力量”。
古今中外的诗人们大多喜欢脚踩大地仰望蓝天,作千古之幽思,而王童的视角却是十分独特:“让天空垂挂在我的脖颈上/天空成我观海的窗口”。俯瞰天地,纵横八荒,诗人比唐代大诗人李白还浪漫:“我在摸爬滚打中成了太空人/穿上头重脚轻的宇航服/切断了地心引力/将泰山扛上了云巅”;“我飘飞在日月间/我行走在玉皇的上书房”。
整首长诗共20个章节,每章基本保持在30多行的规模。诗歌中出现的人名、地名、动物名,神话传说和科技成果等等,不胜枚举,有人誉之为“史诗级的百科全书”。仅以人名为例,像中国古代的李贺、李商隐、苏东坡、张择端,当代的钱学森、孙家栋、与西方的哲学家柏拉图、天文学家哥白尼、画家达·芬奇,民间故事中的孟姜女,文学作品中的哈姆雷特等等次第出场,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屈原,在长诗的第十四和十五章节,诗人罕见地用较大的篇幅讲述“你在问天/我在天问/屈老夫子问了上千年的天”作联想的引子,讲到屈原的《离骚》《天问》以及《九歌》中的湘夫人。第十八章节中再次呼应“屈原脑中的疑团已烟消云散/湮灭的楚邦已浮现天柱的尽头/先王的宗庙已建成凌日的空间站/尧舜的臣民已攀岩上绕月的天梯”。其实,从整首长诗雄奇瑰丽的艺术追求而言,完全可以与屈原的《离骚》《九歌》《天问》等相媲美。现实与想象奇妙交融,神话与历史随意杂糅,中外与古今自然融合,一连串复合的意象纷至沓来,任由诗人驱使差遣,毫无违和感。让读者一路小跑喘着气,尽量追赶诗人收放自如的步伐,穿越诗人畅快淋漓的语言迷宫,行走在诗人打造的奇幻苍穹中,来一番纵横中外古今的游历,好不惬意!实在不得不叹服诗人驾驭语言的能力,不得不佩服诗人的才情四溢!
从写作艺术角度赏析,这首长诗结构宏大,构思迷幻,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细致入微,充分展示了诗人的文化自信。意象、气势、节奏甚至韵味,飞天画卷与铿锵语言水乳交融,旷远诗意与浓厚家国情怀彼此呼应,完全可以观、可以吟。诗人惯用空灵缥缈的诗句和虚实相生的手法,像第三章节中的诗句“我坠到了石器时代/三星堆的青铜头尊对接着飞船的尾部/我的天眼插进了纵目人的天庭/组装出了外星的生命轮廓”——类似这样具有历史底蕴的诗句随处可见,增添了长诗的历史厚重感。也正是它们的存在,让奇思妙想、激情四射的诗句,让大开大合、跌宕起伏的叙述,拥有了最为坚实的底盘——诗歌当为时代而歌。
诗人不能缺席于时代。不能只做“躲进小楼成一统”吟风弄月的小我之人,而应当秉承传统士大夫的家国人文情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当代中国诗人,不仅要眼光向内,审视自我独特的生命体验,更要眼光向外,抒写与人民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伟大作品。中国诗坛也需要一些具有国际视野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文学作品。拜读王童这部长诗,可以说诗人正在这方面进行着艰辛的拓展与努力。像第四章节中,讲到南半球和北半球交替旋转“一处草木茂盛、牛羊肥美/一地赤贫千里,饿殍遍野/迎空的枪声此起彼伏在/褐色的夹缝中”这样的对比自然让人联想到当今世界的不平等。 最后一个章节中,讲到“战乱,残杀,纷争,教派/流落的难民成上帝的弃儿”讲到耶路撒冷的哭墙,讲到“这是东方/是福音神启渊源的居所”,最后诗人以赞颂的语气写道:“我牧星着东方红一号/驱动着它奔向浩渺的以太青空/寻找着它生生不息的回声、绝响”,可谓水到渠成,余音绕梁。
作者简介:崔子川,本名崔砺金,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杭州市作协会员。诗歌和诗论散见《诗歌月刊》《新华每日电讯》《浙江日报》《南方文学》《浙江诗人》《奔流》《广东文学》《渤海风》等报刊,出版有7部文学作品集。
突破三维空间的奇幻之旅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正空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
正空
一、时空突破性
诗人的胸怀是宽阔浩瀚的,思想是博大精深的。《东方红一号》跳脱了现实人类的各种框限,完全是一场形而上的精神放纵,灵魂的彻底放逐,是对现实世界与现有知识结构的一次消解与重建,是实现个人"乌托邦"志向的心灵实践。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因"红一号"的存在,诗人不沉陷寂寂星海,而是置身于五光十色的仙境里,自由驰骋。他内在的不羁与狂放全部表现在文本的共时性与空间突破上。从时间上看,先后出现远古的史前文明、三万年前、石器时代、7000年前、甲午年、1970年我出生100年等时间标记。空间方位上更是让人脑洞大开,眼花缭乱,有天幕、宇宙、第四宇宙、地球、火星、太阳丘、月亮谷、小行星、天庭、外星、天外、金星、须弥山、通天河、天宫、太阳系、空间站、天堂、太空、星空、海王星、太平洋等等,完全突破常人的惯性思维。
不得不佩服诗人的狂野之心,超越常人的视域范围,真正在精神上达到"心包太虚"的境界:手掌上有平原;股指间竖着太阳丘与月亮;颈脖上挂着天空;脑壳上嵌着矿灯;开采炭烧样的恒星系!从这些胀破凡心的句子看出,整个宇宙是他的囊中之物。这种空间上无限的突破,带给读者不可思议的身心体验,让人瞬间随着白描式的叙述通向广阔无边的星海云际。由此,我们理解了诗人对中国航天事业的炽烈情怀和民族自豪感。
二、兼容性
此诗的基调有着浪漫主义底色,诗人在纯粹的心灵世界构建自己的太空宇宙,是自我理想世界的精神重建。诗人以超越现实的诗歌精神,执着于对理想甚至幻想的表达。理想和幻想是文学发生学之一,也是诗歌构成的重要因素,因此浪漫精神是诗歌的重要起源。比喻战国时期的《楚辞》。屈子骨子里的豪情与浪漫让《离骚》《天问》挤进了中国诗歌史,我想诗人王童应得到屈子的真传。在第十四十五章节中有明显的标记。在诗中,楚辞的血脉与飞船贯通,三闾大夫与诗人并肩研学,离骚的新曲谱写在南屏晚钟旁……诗人用蒙太奇、夸张、直述等多种手法在诗歌的太空自由嫁接、剪裁、组装成奇幻的意中之境,令人沉迷其中。此诗最显著的特点是将历史人物形态、现代太空科技嫁接到诗人个人意志驱动的场景中。我们从神化的诗意建构中能找到人类的影子,神性与人性相互穿插其间,极大地丰富了长诗的诗意内蕴。
写诗,如果通篇浪漫高蹈会给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之感。诗人深谙此道,他在重要章节以熟悉的日常爱好入诗,很好地规避了"假大空"的风险。比喻:饮酒、衣着、爱情、书法、绘画、美食、骑马等等素材都一一落墨。第八章节中,诗人单独以酒入诗。美酒,邛海的毛蟹,太原的削面,双子生的文昌鸡等现实生活中的食品被诗人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体现了诗歌接地气的另一面,也反映诗人是位爱生活会生活的高人。除此,还有书法、绘画、旅行、婚礼、爱情等等都来自现实生活的启示。长诗中的爱情起源于人类,却突破惯性思维。历史现实中、民间传说及神话中无法扭转的悲剧,在诗人的心灵世界以极其强烈的美好愿力得到彻底改变。文本中古今中外的典故、神话、传说信手拈来,展现出诗人丰厚渊博的文学素养和知识积淀,他浪漫多情,纯洁善良,这与生俱来的特性也来自气息浓郁的人类生活。
《东方红一号》是宇宙大同、古今共时的使者,虽然纯属虚构,但诗人万能的灵识在这里欢乐过、迷恋过、仰望过、探寻过、厮杀过、交融过、驱赶过、照亮过、翱翔过、打开过、逾越过、呼啸过、发射过、等待过、点击过、弹拨过、点燃过、迷失过、痛哭过、转世过……这已超越一切现实世界的线性体验,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东方红一号》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涉及古今中外各领域的现代长诗。是一次以个人主观意志全面掌控的精神漫游。诗人奇崛的想象力与历史事件的有机结合,形成亦真亦幻,让人欲罢不能的奇境,堪与最魔幻的科幻片相媲美。其间,不仅涉猎了众多的科学领域,且强调了天人合一的生命理念,是首可遇不可求的传世之作。唯一呈现不精确的是:全诗读下来,风霜雷电与垂天画卷共存,却没有重点突出诗题的"寻找”。而将众多的笔墨用在天门宫游历的见闻情景里(十一至十九章均是),流连忘返的味道,削弱了"寻找"的能动性和迫切性。用句土话说,就是扯得远,弱化了主题。假如一棵树的花叶长得过密过繁,势必影响主干的粗壮。若将诗题做些微调,或许更接近完美。
作者简介:正空,女,本名陈旭霞,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池州市诗联学会副会长,世界诗歌网评论编辑,《文山风光月刊》主编,出版散文集《星星点灯》
宏阔的航天史诗,磅礴的太空交响乐
——评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
陈莉婵
——评王童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
陈莉婵
诗题是《寻找东方红一号》,首先了解一下东方红一号。1970年,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的成功发射标志着我国卫星事业发展的开端,中国由此开始了探索太空的新纪元。53年后的今天,中国航天事业发展举世瞩目,中国梦、航天梦激励着一个时代的追梦人。王童及时以诗回应了时代,赓续了中国“诗言志”的诗学传统。诗人以寻找东方红一号为脉络,创建了一个包罗万象的航天世界。王童以虚实结合的方式呈现了独一无二的东方红一号。这里的东方红一号不再是原原本本的1970年的东方红一号,而是一个巨大的隐喻,是诗人构建的理想之地,融汇了人类文明之精华,承载了中国人对航天事业的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战胜万难勇攀航天高峰的锐气和豪气。
宏阔的航天史诗
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乃鸿篇巨制,全诗体量庞大,在20章、近700行诗里,古今中外的文明成果高密度呈现,顺手拈来,点化成金,开阔的国际视野、历史的纵深感使得全诗既外放又厚重。尤其注意的是,在诗中诗人所选取的中国古典文化的意象繁复而精粹,如月桂树、广寒宫、嫦娥、高山流水、湘夫人……也涉及了神农、尧舜、齐天大圣、李贺、李商隐、苏东坡、屈原、老庄、张旭、张择端等神话人物、文学形象、哲人诗家、骚人墨客,体现了深厚的中华文化底蕴。《寻找东方红一号》还巧妙穿插了中华文明与外来文明的对话,从传统、艺术、哲学、科技等多个角度展开。比如在第四章,“我飞船的舷窗掠过一张面孔,拿着《天体运行论》禁书的哥白尼,触摸着五角星的黄道位置。五颗星飘扬到了旗帜上,五颗星成了生命的坐标。”正是有了像哥白尼一样对真理无畏坚守的国人,才有了接近宇宙真相的可能,才有了五星红旗不竭的生命色彩。诗人是借文明的对话来完成对中国航天事业的礼赞,确认了民族自豪感,坚定了文化自信。
《寻找东方红一号》不仅诗性呈现了深厚的中华文化底蕴,还融合了现代科技,以新时代的航天形象入诗,具有时代感和科技感。在诗中,诗人畅想了一场浪漫的太空婚礼,“我的古琴弹拨出了婚礼进行曲,我的七弦连接到了天宫的宫阙。我携手着女太空人/坐到了火箭喷射的花轿上。54321奏出浪漫的咏叹调,颤抖的星光划出绕月的曲线。空间站成了我们的婚房,核心舱铸就欢悦的爱巢。我们欲到太阳系去蜜月旅行,我们要乘着神舟号去游历翠微宫、云影殿;阿提密斯、帕特农神庙。”将人类永恒的爱情主题附在太空之上,既能让读者感到一种亲切感,呼应了读者内心对美好爱情的渴求,空间场景的变化又能让读者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感。此外,诗中太空专有名词和航天动词比比皆是,前者比如太空人、宇航服、宇宙射线、7号探测器、阿波罗、核心舱、神舟号、空间站、发射架、东风塔等,后者比如大爆炸、膨胀、裂变、对接、喷射、登陆、星际航行等。
磅礴的太空交响乐
王童在诗集《寻找旅行者一号》后记中曾言,“我喜欢听交响乐,诗中也渗透进了音律的节奏,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它谱成一首天地交响曲。”王童做到了,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便是一曲大气磅礴的太空交响乐,全诗激荡着音乐的韵律和节奏。王童摈弃了刻意的押韵,而是以内在情感的律动来形成诗歌内在的音乐性。古时诗歌音乐舞蹈为一体,“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诗歌与音乐有天然的联系。
首章可视为全诗的引子,也是交响乐的序曲。开篇前三句诗已经牢牢抓住我,“每个人都有着两个的我,一半蜷缩在树丛间,一半垂挂在天幕上。”。诗人以不俗的起笔,唤起了读者对自我的观照,引发了读者阅读的兴趣。一个我是“手机里藏着我定位的RSA”的我、“楼群的窗口里有另一个我在嚎叫”的我,另一个我是“骑在青龙的背上”的我。自我的两相矛盾,实际上背后是对人之存在的追问,一头连接现代科技社会,一头连接浩瀚天宇。
第二十章是全诗的最后乐章。诗人看见了人类灾难丛生、精神迷失、人心不古,“崩散的九霄是我们再生灵魂的归宿,我们迷失了方向,失衡的罗盘导入无尽的黑洞中。亚当已被驱逐出芳香四溢的田园,夏娃被拐卖到了异国他乡。东方的灾患遮蔽住了天国的琼浆。战乱,残杀,纷争,教派,流落的难民成上帝的弃儿。”。诗人怀着深切的悲悯心,呼唤东方红一号,寻找东方红一号,其实也就是呼唤和寻找失落的人类文明之光。终于,“我们携手登上东方红一号”。终于,“我牧星着东方红一号,驱动着它奔向浩渺的以太青空。寻找着它生生不息的回声、绝响。”曲终,乐声却久久激荡在浩渺的以太青空,给读者以震颤以净化。
长诗《寻找东方红一号》立足历史现实而又大胆想象,以对寻找东方红一号的想象性抒写,描画出航天史诗性的轮廓和立体画面,奏响了一曲磅礴的太空交响乐,为读者打开了航天宇宙的大大世界。诗人王童的《寻找东方红一号》是其献礼时代之作,诗人以对航天世界的审美认知,以及对航天精神的诗性表达,为新时代航天诗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简介:陈莉婵,女,广东茂名人,云南民族大学文艺学专业硕士,广东科技学院通识教育学院中文教研室讲师,现居东莞。研究方向:文艺学、新诗批评。诗歌之于我,是平凡世界的一束强光,是生命的历险史,是语言的变形和复原。
东方有一抹正在喷薄的红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有感
苗红年
——读王童《寻找东方红一号》有感
苗红年
全诗共计20章节,其中最有特色的技巧是“感兴”。针对诗歌创作自古就非常重视“感兴”:“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思风发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齿;纷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拟;文微微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晋·陆机)。我尝试着从每一节找出一句“诗眼”,来阐述全诗的架构、线索、庞杂却泾渭分明的层次感,以及丰富的节奏、力度与经验。当然我所选的“诗眼”仅代表自己介入阅读的“私径”,可能会有一定的偏执和歧义。
第一节的诗眼是“楼群的窗口里有另一个我在嚎叫”。让我第一时间想到“垮掉派之父”艾伦·金斯堡的诗歌《嚎叫》和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呐喊》,作者用“分身术”来平衡世界的正反两面,全诗从“每个人都有着两个的我,一半蜷缩在树丛间,一半垂挂在天幕上。”入手,开启了面对历史遗留的诘问开出一张富有时代特色、个人气质和责任铿锵的答卷。他潜意识地在诗句里敲定了“找寻与答问”的悖论策略,把生命的符号雕刻在门牌上,将窗玻璃上闪电的余光反耀在自己眼睛的晶体中,如同蒙克《呐喊》的表现手法,以视觉的符号来传达听觉的感受,把凄惨的尖叫变成了可见的振动,将文字的情感表现几乎推向了极致。
第二节的诗眼是“我握住时空的经纬,让天空垂挂在我的脖颈上。”把自己放在时空中,成为分辨经纬的坐标,那是何等宽绰的格局和定位勇气。诗人的价值就是要逾越生活的泥沼,置身于相对独立且具有辨识度的位置来巡视整个世界,只有如此,才不会被世俗所束缚或被渺小的空间所左右,而使自己在诗艺与道德上俱成盲目。成就“我的天目穿透你层峦叠嶂的封锁线”,来洞悉时代赋予的精神寄嘱。
第三节的诗眼是“我循着它的轨迹划进迷茫的黑洞中”,穿越是这节核心的主题,正、反双向从“黑洞折返回,我坠到了石器时代” “我的天眼插进了纵目人的天庭/组装出了外星的生命轮廓。”用造物者的眼光来打量生命时空链条中的每个环节和生命轮廓。这是诗人执拗地抛开孤悬的虚无主义,将视线灌注在历史、时空、思想3个不同维度,呈现给阅者一种“用于抵押未来的汉语经历”(雷鸥《新版麦城》)。我欣喜地发现诗人带着“殉诗”式热情姿态,带着家园意识和探索精神来剥开封裹黑暗的层层绑带,包含着对冲突、对峙与拯救的孤绝使命感。
第四节的诗眼是“沿着太阳的光束上我走着交叉步”。如此潇洒的步伐,每个画面的展示和叠加都表现出诗人出其不意的想象力和高层次的写作经验,像眼前的大海,承载着平静、激荡、辽阔和不可预知的巨大澎湃,一个成熟的诗人如同大海在波澜不惊中横亘沧海桑田的变迁而不是浅尝辄止,成为飘落的浮尘。
第五节的诗眼是“云阶将编钟乐舞/舞到了沉沉的玉界”。这一节插入了音乐的伴奏,诗不再是单一的孤儿。苏格拉底说:“音乐是最令人愉悦的艺术,音乐具有教育作用、净化作用以及精神享受的作用。”用不同的乐器, 所传达不同的感情,让聆听者灵魂得到升华,让知音在纷乱的世界里找到和谐的共鸣。诗中谱写出从广寒宫的古风清曲到编钟乐舞;高山流水到阳关三叠;尧舜谱写着天地交响曲到在总设计师指挥下的交响乐队等一系列美妙的乐章。
第六节的诗眼是“呼儿嗨哟”。诗歌说到底是诗与歌的合体,古今中外,“行吟诗人”的雅号比比皆是。宋词和元曲本质上是歌,“词牌”“曲牌”就是歌的曲调,爱伦·坡—波德莱尔—兰波—迪伦·托马斯—金斯堡—博罗斯等一直在践行歌谣的收集,并将素材与意趣融合于自己的诗歌创作上。
第七节的诗眼是“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用套马杆套住了那匹脱缰的烈马”。用三万年的时间,亿万公里的跨度将史前文明、亚特兰蒂斯号、金字塔、柏拉图、美索不达米亚高原、秦始皇DFH-1骑士、阿波罗等意象串联成句,这是作者在精神层面上围绕寻根与瞻望的两极呼应而努力超越的离心力,诸多心像里充满着历史语境下的情感牵引。
第八节的诗眼是“让曲香飘散四野。那天我用这酒水荡涤着自己”。诗酒不分家,对中国古代的文人来说,诗与酒是缺一不可的,有酒必有诗,无酒诗不仙。“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诗人内在情感在酒的作用下,将神思妙笔跃然于纸。诗里诗外,注入了亲切、温暖和汹涌澎湃的激情,是诗人真实的“自画像”。
第九节的诗眼是“我的痴恋从汹涌的波涛翻卷上了/连天的鹊桥”。“对于爱情有人看到的是短暂虚幻的彩虹,而更多的人经历的是暴雨滂沱。” (霍俊明《现代爱情诗歌百年精选集》),诗人是语言的炼金术士,爱情不是漂浮的诱饵,不是由衷的谦让,爱情是一种风度。诗里的爱情有对阿弗洛狄忒在浪花沐浴出瓷白的玉体的迷醉;有对女设计师和女太空人的迷醉;有去相会悲怆的孟姜女冲动;有抽出哈姆雷特手中剑刃的无畏。而不是对于爱情“乌托邦”的描绘,正如埃兹拉·庞德所说,爱的情感是作为一种“形式单元”出现在诗歌写作过程中的。
第十节的诗眼是“颤抖的星光划出绕月的曲线。空间站成了我们的婚房”。爱情总会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我的古琴弹拨出了婚礼进行曲,我的七弦连接到了天宫的宫阙”。这一节一方面是在准备举办一场爱的盛典;另一方面也是与憧憬有关,注重眼前的写作只能算是墨守成规,而诗不是内卷的,憧憬与希望在王童的诗句里不是穷且弥坚,而是余音缭绕。
第十一节的诗眼是“海鸥在碧空里翻飞,人在虚幻中行云流水。”当梦想一次次变成现实,让我想起伯尔在1973年5月2日于斯德哥尔摩诺贝尔演讲会上的演讲《试论诗的理性》的片段:“我亲手把它从头至尾写到纸上,又反复变动、加工、不断斟酌推敲的这点东西,随着时间距离的增加,对于我自己将会变得陌生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擦身而过,离我越来越远。而对于他人,它作为有一定形式的信息,却可能变得重要。理论上讲,要全部再现这个过程应该是可能的,即在创作的同时作一种跟踪记录。如果记录完整,它的工作量将是创作本身的好几倍。它不仅要反映其思想与精神的一面,而且还有感性和物质的一面。还要提供有关饮食、情绪、新陈代谢、喜怒变化的解释。环境的作用不能仅仅当作体现本身,而且要当作背景看待。”而本诗的许多章节,恰恰也是如此,把一种跟踪记录作为表达方式,由感而悟,将现实的素材的转化应用,虽然有时候得之俄顷,却能给作品带来丰澜壮阔的深刻性和震撼力。
第十二节的诗眼是“让黎明的血染红了东方”。从觉醒、潜行到迎击,“我依栏俯瞰穿行在暮霭岚烟里的/牛车人马,展开了那幅垂天接地的画卷。” 博尔赫斯在《不朽的惠特曼的〈草叶集〉》写道:“他想,我的史诗不能是这样的;它应该是多元的,应该公开宣扬所有的人无可比拟的绝对平等,并以此为基点。这样的要求似乎注定了要导致纷繁的堆砌和混乱;可惠特曼是个真正的天才,他神奇地避开了这种危险。他进行了文学史上从未有过的最大胆、最艰巨的试验,而且成功了。”同样,诗人王童如同学会了分身术,将史料与人物的典故用到了极致,给我们提供了一幅《清明上河图》般眩目的画卷。而自己无论是临时客串还是替身,总会出现在 “这里”(场景)。
第十三节的诗眼是“我描画着它云谲波诡的风光,透视着它乾坤交错奔放的线条。”史蒂文斯在《诗歌与绘画的关系》中写到“现在,一个诗人在诗歌与绘画之间寻找一种类比,并试图站在一个主要兴趣在于诗歌的人的立场上,他开始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技术在绘画中的渗透达到了两者同一的程度”,这节诗歌,他将不同的艺术领域里巧妙的书画的神韵进行泼洒,给我们呈现了一幅凡·高的蓝色星空,徐悲鸿穿云破雾的天马,蒙娜丽莎鬼魅的微笑……“创造同样的审美必然感,同样的精细实现感和同样现代和生动的感觉”,这精心的布局和大胆地描摹,使生硬的高科技的线条有了力和美的体魄。
第十四节的诗眼是“你在问天,我在天问”。许多人都喜欢去追问,没有时间感,没有距离感,也没有节奏感,当杂乱无章的问题转化文字的时候,原来口语化的论述违背了诗歌节制和层次感。在诗里,作者有种对科学、时空与方向的偏爱,他精心编织出抑扬顿挫的节奏,恰如不停的溯源与追问已经成为全诗唯美肌质,直到返回至市井里香气四溢的蒸烤,再把诸多的想象定格在现实之中。他用持久的极限体验,成功地演绎了一场超现实主义舞台剧。
第十五节的诗眼是“你辛夷的门楣,你白芷粉刷的幕墙,把光年的路标镌刻在导轨上”。诗里王童尝试着憧憬“东方红一号”在宇宙的门楣上雕刻时光,试图把自己渺小的灵魂与体魄作为衡量星辰波涛汹涌的光点,用新曲、涂鸦、播撒、包围、吞噬、照亮……带着光泽的涟漪来维持洪荒的秩序,从阅读角度看,这种“以身试演”更是一种非凡勇气,把“张力和紧致”放在一起测试,是在求得历史为自己塑造数次复活的机会。
第十六节的诗眼是“我欲打开我的梦”。打开飞天的梦想,需要有“擎天柱”,需要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在乌托邦信念里开掘出通往宇宙与真理的通道。记得诗人陈超曾经提议诗人要“有方向的写作”,只有把梦之壳打破,才能在通关的路上拯救人类逃离空间压迫的宿命。这种深远而透彻的思维与抒写,像诗中写到的在“光速里逾越”,体验意味着循序渐进地打开。
第十七节的诗眼是“摘星的妈妈唱起了儿歌,拓开飞往天宫的通途”。战星已列队,号角已吹响,诗人摒弃了当代知识分子推崇的“神性写作”,避开超凡脱俗的吟咏,直接把真相作为技术来弥补诗意的单薄,这种写法的好处就是以常规的动力来制衡诗歌花里胡哨的功利性,看到的可能是东方红一号的家族每个零部件天籁般精耕细作美学结构,或者说是类似卡夫卡式小说的谜语特征。
第十八节的诗眼是“尧舜的臣民已攀上绕月的天梯”。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到底何去何从?王童的这首诗也许就是一个值得揣摩和争鸣的模本,虽然全诗写的是中国航天事业的进步,与当代中国现代诗的进步不在同一纬度,但前者是隐喻,不是神话,而我们当下所谓熠熠生辉的诗歌却沉溺于意象与抒情的深度交融,自诩在拥抱西方诗歌的同时是“转型”和“洗礼”或者在抢得先机中获得“新鲜感”,我读到此诗的第一感觉是,这是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处境的一种暗示,也是作者完成自身迥然有别的风格的展示,以史为经,现实为纬,在浓淡疏密的意象中,向着双重轨道不断推进。
第十九节的诗眼是“你生命的基因在爆裂的纷争中/重新搭载起新的攀爬天梯”。与前几节一样,取材多源于典故、文献、神话、寓言,每一句都是白描式的勾勒,铿锵有力的回答。客观、真实、理性、内敛,不假修饰,连绵起伏。这些层层叠加的诗句,仿佛一片波涛涌动的大海,冷静地营造出深沉、辽阔的情感世界,而即时的素材与之呼应,让我们读出了诗人细腻的人生体验和洞若观火的沉静思考。
第二十节的诗眼是“我牧星着东方红一号,驱动着它奔向浩渺的以太青空”。万物皆有生存的周期,东方红一号也不例外,不卑不亢地去接受时代的召唤,命运的挑战,锤炼出如饮薄醪的境界。借用
《离骚》的“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来写位诗人抒写此诗的豪情,再也适合不过了。
读完《寻找东方红一号》,久久不能平静,从中经由细节、轮廓和大写意般的体验,感谢诗人王童的“锋芒与耐性”给我们呈现出一幅“旋弧导轨”、桴鼓相应的航天蓝图。
作者简介:苗红年,男,60后,浙江嵊泗人。20世纪80年代起开始诗歌创作,有作品在《诗刊》《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延河》《江南》《作品》《福建文学》《诗神》《诗林》《星星》《绿风》《诗选刊》等刊物发表。入选年度各类诗选。曾参加首届浙江省青年诗人创作研修班,入选首批浙江省青年作家人才库。著有诗集《大海词典》等。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