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红｜为全球正义发声
——评陆健长诗《被羞辱的水》
2023-10-04 作者：陈立红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长诗《被羞辱的水》是一部痛陈国际时事、针砭人类时弊的史诗，可以说是陆健诗学的最新代表作。具有广阔的世界视野、深邃的知性，充满辛辣的讽刺与幽默，更有对人类前途深深的忧患。
公元2023年8月24日下午1时，日本政府无视中国和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强行将福岛核污染水排入海洋，公然将核污染风险转嫁给全世界和子孙后代，举世震惊，令人愤怒。
三天后，中国著名诗人陆健满怀“愤怒”，写下长诗《被羞辱的水》,向世界发出惊呼和警告：
这是一个国家在二十一世纪
用另一方式开启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诗是时代的先声，真正的诗人是充满人类正义的先知，总是在“众人皆醉”时发出“独醒”的呐喊。这是诗人的良知和使命使然。人类只有一个地球，海洋是生命的摇篮。海洋被核污染将造成无法挽回的生态灾难，随着海洋环流、海水蒸腾和大气蒸腾，其影响和毒害的不仅仅只是日本邻国和太平洋岛国，而是整个人类。这对全体人类而言，无异于慢性自杀。面对核污染水排海这骇人听闻的暴行，“五大洲将燃起覆盖全球的怒吼”：
如今潮涌拍击沙岸，愤怒、狂暴的演奏
每一朵浪花泪飞四溅，跌落粉碎
比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更血腥
人们由于惯性思维，往往只把战争形态局限于武装攻防，却忽略了其它形式战争的严重破坏。或者说，只有枪炮热战才是紧急事态，其它危险只要不火烧眉毛都不着急。其实，这种思维是错误的，是“绥靖主义的鸵鸟，与机会主义狐狸”。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对欠发达国家的政治经济胁迫与文化入侵，是另一种形式的隐形战争，导致很多国家长期战乱不止，民不聊生。其目的就是要把这些国家的发展机会锁死，永远限制在低端的原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以确保其发达国家地位不被超越。进入新世纪，美国胁迫盟友及追随者，接连对中国发起了贸易战、科技战、舆论战、网络战、芯片战、金融战等多种形式或明或暗的攻击，企图打断中国的民族复兴之路。正是在这样复杂的国际与地缘政治背景下，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崛起，拉拢日本一起围堵，就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装聋作哑，诗中对此做了无情地揭露：
在绥靖主义的鸵鸟，与机会主义狐狸
的方针下部分人忍耐、退让
打算随遇而安，而大国领袖作为
正义形象的显示器，居然蓝屏了
作为在日本拥有驻军的美国，是完全有责任、有条件、有能力阻止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的。但美国在关键时刻“蓝屏”死机，很显然是忘了日本突袭珍珠港的血的教训。这种狼狈为奸的小聪明，其实是养虎为患，必受其害。但愿美国能早日醒悟，为了自身安全不被污染，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重，重回地球和人类的正义立场，阻止日本核污染水继续排海。
长诗《被羞辱的水》共44节245行，采取双线经验叙事的复调结构。主线34节，描写了日本启动核污染水排海的全过程及政客们的表演与诡辩，沉痛书写了各方反应与对未来的影响，充满辛辣的讽刺、严厉的谴责与沉重的忧患。陆健标志性的幽默风格可谓无处不在，充满机锋的是无处发泄的无奈与愤懑。副线10节，用括号标注，讲述了100多年前在镭元素发现初期，美国富二代拜尔斯服用“特效药”饮料“镭水”两年多，身体被核辐射毁坏丧命的悲惨故事，令人触目惊心。其中包含的愚昧与时尚混合的光谱，既感到恍如隔世愚不可及，又觉得似曾相识就在当下复活，这正如马克思所言“历史上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1848年3月）。全诗结构方式为每三节正线叙事加一节副线叙事，如此循环往复，层层推进。在主线多种角度浓墨重彩极尽讽刺与痛斥的同时，诗人还通过展示拜尔斯之死，向世界发出了灵魂诘问：
（拜尔斯死了，无可救药，耶稣都拦不住
对他而言，死了比活着似乎更合乎人道
他的病痛，他的耻辱的印记
会不会映照在今天的众人的额上？）
在中国诗坛派系林立的江湖，陆健始终是一个具有鲜明特点的特立特行的诗人。正如著名诗评家单占生先生的总结：“几十年来，诗人陆健始终活跃在中国诗坛之内，同时又超越于各种潮流之外。”（单占生：《陆健诗歌创作的三次“隆起”》，2021年）不但如此，陆健的很多创作还有鲜明的“反潮流”精神。比如，在诗坛把现代与后现代话语捧为时尚之际，他却在2004年一头扎进曾经插队的农村搞田野调查，用土得掉渣的河南南阳方言创作了长诗《田楼，田楼》。这次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这是一个国家在二十一世纪/用另一方式开启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面对如此严重的事变，中国诗坛竟然一片哑寂，这与福岛遭遇海啸时中国诗人掀起的同情与慰问诗潮形成了鲜明对比。正是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读到陆健的长诗《被羞辱的水》，我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这是诗人陆健以诗神的名义为全球正义发声，是抚慰惊魂未定的受伤心灵清洗核污染的一剂良药。虽然他无意代表中国诗人和世界诗人，但环顾当今诗坛却在“拔剑四顾心茫然”（李白《行路难》）之际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也正是因此，我决定写一篇解读文章，以便向更多的人推荐。
在我看来，陆健是真正具有世界视野的中国诗人。中国作家一直有一个误区，以为熟读世界名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再出访几个国家或者润出去，认识几个汉学家，获几个真真假假的“国际大奖”，就有了国际视野。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幼稚肤浅的认知误会，是文化霸权的游戏幻影或者信息茧房。事实上，真正的世界视野，来自于对地球演化史、人类进化史、世界文化史和人类前途命运与社会现实的终极关怀和探索。换言之，必须以全球与世界的历史尺度，来审视丈量当今世界的现实境遇和人类命运，而且要充满感同身受的良知、真诚与热情。
陆健的世界视野，不但集中体现在丰富博大的“域外题材诗作”和长诗中，还呈现在信手拈来的短诗中。也就是说，陆健的世界视野已经走出了题材的规定性，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达到了自由自在的状态。这是很多诗人孜孜以求却难以达到的诗学境界，是陆健诗学的典型特征。如短诗《周末生活》（2020年5月11日）：
太太观赏电脑的亚洲电影
儿子在手机上浏览欧洲科技
干脆，我捧起一本写美洲的书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
把世界抱着，把世界狠狠地爱着
屋子很安静，天气也晴好
中午了，谁也不抬头
谁也不提做饭的事。就这样爱着
好像要比一比耐力，比比
亚洲，欧洲，美洲
谁最能抗住饿
这是非常典型的陆健诗学结构方式。通过“我们一家三口”的“周末生活”的经验叙事，揭示了世界多元文化在中国家庭的展开方式。在诗中，陆健的世界视野的呈现是非常自然的，当代文化载体——电脑、手机和书，不知不觉代入其中，也是自然而然的，毫无违和感。三人的活动方式也很独特，“把世界抱着，把世界狠狠地爱着”。前两节的描写很庄重。第三节来了转折，“中午了”三人“谁也不提做饭的事”。到了诗的结尾，就变成了幽默或者反讽：“好像要比一比耐力，比比/亚洲，欧洲，美洲/谁最能抗住饿”。是的，饥饿仍是当今世界的重大难题，这是颇有意味的。
这首短诗还揭示了这样一个现实：世界视野已经成为很多中国人和中国家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关心世界发展，希望天下太平美美与共。这是因为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天下大同的理想，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世界文明发展新形态，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发展新范式，比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更关心世界变化。但比较奇怪的是，我们的很多诗人却对此巨变缺乏热情，像个局外人，显得麻木又冷漠。有些诗人身处世界之中，却不知世界为何物，不关心宏大叙事，也写不好正常生活，总是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装高深，或沉陷于个人经验叙事的絮絮叨叨无法自拔。诗人与时代的关系这一终极命题，需要当代诗人重新解答。
很显然，长诗《被羞辱的水》是一部痛陈国际时事、针砭人类时弊的史诗，可以说是陆健诗学的最新代表作。具有广阔的世界视野、深邃的知性，充满辛辣的讽刺与幽默，更有对人类前途深深的忧患。评论家谢有顺在介绍秘鲁作家略萨的经验时指出，“写作是谎言的艺术”（谢有顺：《小说是有说服力的谎言》，2018年3月），但诗人却与小说家截然不同，诗人终其一生的修养与作品，其实是完成他自己。陆健说，“我的天职是塑造一个当代诗人的形象/我必须千百次地打碎、塑造我自己”（陆健：《一位美轮美奂的小诗人之歌》，《中国诗歌》杂志2013年3期）这证明他对诗人的使命有很好的天才的自觉。这一自觉，也是诗人拥有世界视野的注释。
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这是攸关海洋环境和人类前途未来的大事，如何将国际时事写成诗歌，这考验诗人的知识储备、诗性智慧和诗歌技艺，更考验诗人的哲学思想和世界视野。确实很难写。但愿也许正是因此，中国诗人才出现集体哑火，而不是受了日本核污水排海巨量公关费的影响。多年以来，美欧日韩在中国投入了大量文宣费，曝光的名单让人惊掉下巴，某些知识分子或者文人操守碎了一地，成了网络社死的笑柄。由此可见，国际稿费并不是那么好拿的，弄不好就是陷阱。
长诗《被羞辱的水》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使命，具有诗人陆健特有的气质和鲜明风格。从诗歌艺术角的度来说，全诗塑造了“被羞辱的水”这一意象，而且具有极强的丰富性、广阔性：
被羞辱的水，被荼毒、亵渎的水
被肢解、被溶解、电解的水
最终是否悲惨到无解？爱斯米拉达
加西莫多，相互不认识了——时代
这位导演作了整容手术，剧情也换了
然而这人类整体的最大恩人，水啊
土地，是人类的息壤，海洋也是
这是水被污染后遭到羞辱、荼毒造成的剧烈连锁反应，对“人类整体的最大恩人，水啊”、“人类的息壤”海洋，也将“相互不认识了”，意味着连雨果这样的文学大师也不得不改变《巴黎圣母院》的剧情。
这是自然的水面临的劫难。接下来，人类身体内的水，也不可避免地将遭受污染：
水，我们身体里的水，我们
血液里的水。我们脑细胞里面
的水，我们航空舱中救命的水
流动的水，美丽的水，
女子的俏丽的酒窝里面的水
它会不会突然结晶为冰，冰毒
宴会成为香槟酒中的裂纹？
因为水无处不在，核污染便是隐藏在水底的危险，也将无处不在。甚至连“基因的内部”、“眼球的水晶体的水，母亲的羊水”，这些“能够不断净化自己的水”都会失灵：
危险正隐藏于水底，隐藏于
深水和浅水，上善若水的水
无所不在的水，遍布地球每个角落
缝隙，基因的内部，岩石的元素
眼球的水晶体的水，母亲的羊水
能够不断净化自己的水，她的曾经
无与伦比的过滤功能，再生功能
把鱼类分布在不同水域、水区的功能
快要失灵了——这绝非危言耸听
她的钥匙终究会打不开她的锁
当从自然的水，到生命的水都被污染之后，诗人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哀告和无奈的叹息：
水啊，有好生之德的水，千万年来
养育我们的水，包容过人类所有过错
期待、怨怼、甜蜜与眼泪的水
被羞辱的水，涌荡着的水，不安的水
慢慢老去、死去的水。星汉灿烂若出其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里的水，我们
低头、仰望、热爱、须臾离不开
我们对她怎样膜拜都不过份的水
水啊，水啊。水，水，水……
水从江海蒸腾而上，在高空凝结为雨，再普降为大地甘霖，滋养人类和万物。这是一个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过程，也是自然规律与天道。因此，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老子便将水称为“上善”，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虽然不争，但现在却正在被核放射元素污染，需要上万年才能衰减无害。假如这个漫长的时间果然发生，真正倒霉的其实并不是水，而是倾倒核污染物的我们人类自己。因为核元素会自然衰减，水也会自我净化，但人却不能自我分解核元素辐射。诗人感叹水被羞辱，其实是在哀叹我们人类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为了蝇头小利或地缘政治对抗被无耻政客绑架，不惜拿本国国民和世界人民的生命健康作为罪恶的赌注。这是反人类的暴行，必须采取措施坚决制止。
长诗《被羞辱的水》另一个特点是充满了讽刺与幽默。这也是陆健诗学的显著特征。与以往作品中的讽刺与幽默不同，少了许多“恶搞”与“玩笑”，而是要庄严庄重很多，诗中的讽刺与幽默既辛辣痛快，又有很多无奈与无助，完全是像水一样的弱者反抗，“如今潮涌拍击沙岸，愤怒、狂暴的演奏/每一朵浪花泪飞四溅，跌落粉碎”。不知这是诗人的自觉，还是题材的规定性带来的约束？但这个诗风是我十分推崇的，我一直对诗歌中的“玩笑”、“嬉皮”与“雅痞”保持高度警惕，因为它们会解构诗歌的崇高与庄严，沦为小说、散文或者笑话，我认为这是对诗神的亵渎。
诗中最大的讽刺对象，当然是本次危机的始作俑者——日本政客，从环境副大臣、林业水产大臣到首相。但在处理新闻事件时，诗人没有简单地将新闻断句分行，而是经过想象、夸张与变形，描绘了生动传神的形象与场景，增强了讽刺效果。
2011年10月31日，时任日本环境副大臣的园田康博，在记者会上说处理后的福岛核污水是安全的，“可以喝，没问题”。遭到记者质疑，他无奈之下只好当场喝了半杯。诗人由此展开丰富联想，极具讽刺效果：
那位渴饮福岛废水的园田康博
正在老家一天一杯，一杯接一杯
如啜饮美酒，颤颤止住蓄满的惊悚
他抖抖精神，还准备提议
国际原子能机构把废水作为品牌升级
成为首相官邸、内阁大臣的指定饮料
如今东京的林业水产大臣
爱吃鱼，以后是否餐后把胃
从嗓子里掏出来清洗一遍消毒
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说，吆西
岸田文雄从鼻腔里出来的声音——
排污管只是一条不伤人的草花蛇
无须担忧，标准，验证。我等实出无奈
只是忽略了知会各位。奥，人的变异
还很遥远。美女鬓角长出兽角的过程
比猴子变成人类需要更长的过程
这些联想不仅辛辣地讽刺了园田康博把核污染水当饮料，还讽刺了国际原子能机构、日本首相官邸及内阁大臣。因为国际原子能机构曾给日本出据了核污水排海评估报告,又说 “不为日本背书”。这样言不由衷漏洞百出的报告，弄得世界莫衷一是。但日本政府却不管，自以为拿了尚方宝剑，其实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幌子，便启动了核污染水排海计划。
对林业水产大臣的讽刺描写具有魔幻色彩。他在人前表演吃福岛核污染鱼，意在为福岛渔民打气。但诗人却质疑他表演之后，可能会有幕后的动作：“以后是否餐后把胃/从嗓子里掏出来清洗一遍消毒/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说，吆西”。非常生动传神地揭露了这个大臣两面人的虚伪。而对首相岸田文雄的描摹，则刻画出一个瞪着眼睛说瞎话、油腔滑舌政客的形象，把对人类的危害说得轻描淡写、渺远无际，其实就是狡辩与诡辩的无赖嘴脸。
长诗《被羞辱的水》的幽默比较庄重，蕴含着诗人的深深悲悯和同情。“那根排污管排出的水，滔滔不绝/名曰“排出”，为什么有点像“派出”？”这是典型的谐音梗幽默，但却很有深意。因为核污染水排海是国家行为，把危险排入公海几乎等同于攻击与谋杀，所以便成了“派出”。这是需要全世界警惕的。
（拜尔斯，善良的拜尔斯，可怜的他
镭元素彻底挫败了他的体格健壮
他的青春，以舒爽通透的方式
融化了他的肋骨。早年的亚当
塑造他的妻子就是用了自己的肋骨
你是被无知误杀的还是被罪恶谋杀的？）
这一节是副线，是拜尔斯在饮用“镭水”死亡后的描写，可谓是十分严肃的幽默，令人震撼：“舒爽通透”与“融化的肋骨”具有强烈的贯穿效果，仿佛肋骨真的爽透而化了，死得这么彻底，真是太讽刺了。诗人再由“肋骨”联想到亚当与夏娃——这西方人祖用肋骨造女人的传说，由一个真人的死亡想到人类诞生之初，发出了十分沉痛的诘问：“你是被无知误杀的还是被罪恶谋杀的？”
这个时髦的倒霉蛋拜尔斯，在死前还曾有些许的反省：“（拜尔斯死前，也曾想邀人类共饮/他吃惊于自己的残忍，差点惊掉下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腐蚀掉了下巴）”。“惊掉下巴”通常是指人吃惊的夸张描述，但拜尔斯却真的“腐蚀掉了下巴”。这个幽默有点惨不忍睹。
2009年，我在评论陆川的电影《南京，南京》时曾写过一句狠话：“在南京大屠杀面前谈论艺术是虚伪的”。这是因为，在南京大屠杀这样人间惨剧面前，艺术家只有低下高傲的头颅和虚妄的艺术执念，老老实实做好真实的记录，就足以震撼善良的心灵和良知。如果为迎合日本认可而进行艺术虚构，甚至美化日寇的“人性”，那是极其荒谬甚至无耻的。
对于日本核污染水排海，也可作如是观。南京大屠杀针对的是中国人，核污染水针对的是日本邻国、太平洋岛国以及全人类，都是极其残忍的暴行，加害者都是日本政府。我之所以要写这篇文章评介长诗《被羞辱的水》，正是因为面对如此严重的反人类暴行，我不能忍受中国诗坛的失声与暗哑。我所做的分析与评介，都将在全人类的灾难面前黯然失色，只是想提醒各位匆忙的诗人，还有真正的诗人在勇敢地战斗，把地球和人类的命运当成自己的命运。当今中国诗坛已经陷入个人化经验叙事的吃喝拉撒的絮絮叨叨之中无法自拔，亟需具有世界视野振聋发聩的力作，重振中国诗歌的文化自信。希望长诗《被羞辱的水》能给大家带来震撼与启示。
现在，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在此大争之世，中国诗人何为？
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指出：“中国不乏史诗般的实践，关键要有创作史诗的雄心。”（《人民日报》2016年12月1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落地生根，给世界带来了繁荣稳定和民生福祉。
这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对世界的卓越贡献。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中国诗人何为？
我相信民族复兴伟大时代，必将催生伟大史诗，必将诞生伟大诗人。让我们拭目以待。
三天后，中国著名诗人陆健满怀“愤怒”，写下长诗《被羞辱的水》,向世界发出惊呼和警告：
这是一个国家在二十一世纪
用另一方式开启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诗是时代的先声，真正的诗人是充满人类正义的先知，总是在“众人皆醉”时发出“独醒”的呐喊。这是诗人的良知和使命使然。人类只有一个地球，海洋是生命的摇篮。海洋被核污染将造成无法挽回的生态灾难，随着海洋环流、海水蒸腾和大气蒸腾，其影响和毒害的不仅仅只是日本邻国和太平洋岛国，而是整个人类。这对全体人类而言，无异于慢性自杀。面对核污染水排海这骇人听闻的暴行，“五大洲将燃起覆盖全球的怒吼”：
如今潮涌拍击沙岸，愤怒、狂暴的演奏
每一朵浪花泪飞四溅，跌落粉碎
比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更血腥
人们由于惯性思维，往往只把战争形态局限于武装攻防，却忽略了其它形式战争的严重破坏。或者说，只有枪炮热战才是紧急事态，其它危险只要不火烧眉毛都不着急。其实，这种思维是错误的，是“绥靖主义的鸵鸟，与机会主义狐狸”。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对欠发达国家的政治经济胁迫与文化入侵，是另一种形式的隐形战争，导致很多国家长期战乱不止，民不聊生。其目的就是要把这些国家的发展机会锁死，永远限制在低端的原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以确保其发达国家地位不被超越。进入新世纪，美国胁迫盟友及追随者，接连对中国发起了贸易战、科技战、舆论战、网络战、芯片战、金融战等多种形式或明或暗的攻击，企图打断中国的民族复兴之路。正是在这样复杂的国际与地缘政治背景下，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崛起，拉拢日本一起围堵，就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装聋作哑，诗中对此做了无情地揭露：
在绥靖主义的鸵鸟，与机会主义狐狸
的方针下部分人忍耐、退让
打算随遇而安，而大国领袖作为
正义形象的显示器，居然蓝屏了
作为在日本拥有驻军的美国，是完全有责任、有条件、有能力阻止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的。但美国在关键时刻“蓝屏”死机，很显然是忘了日本突袭珍珠港的血的教训。这种狼狈为奸的小聪明，其实是养虎为患，必受其害。但愿美国能早日醒悟，为了自身安全不被污染，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重，重回地球和人类的正义立场，阻止日本核污染水继续排海。
长诗《被羞辱的水》共44节245行，采取双线经验叙事的复调结构。主线34节，描写了日本启动核污染水排海的全过程及政客们的表演与诡辩，沉痛书写了各方反应与对未来的影响，充满辛辣的讽刺、严厉的谴责与沉重的忧患。陆健标志性的幽默风格可谓无处不在，充满机锋的是无处发泄的无奈与愤懑。副线10节，用括号标注，讲述了100多年前在镭元素发现初期，美国富二代拜尔斯服用“特效药”饮料“镭水”两年多，身体被核辐射毁坏丧命的悲惨故事，令人触目惊心。其中包含的愚昧与时尚混合的光谱，既感到恍如隔世愚不可及，又觉得似曾相识就在当下复活，这正如马克思所言“历史上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1848年3月）。全诗结构方式为每三节正线叙事加一节副线叙事，如此循环往复，层层推进。在主线多种角度浓墨重彩极尽讽刺与痛斥的同时，诗人还通过展示拜尔斯之死，向世界发出了灵魂诘问：
（拜尔斯死了，无可救药，耶稣都拦不住
对他而言，死了比活着似乎更合乎人道
他的病痛，他的耻辱的印记
会不会映照在今天的众人的额上？）
在中国诗坛派系林立的江湖，陆健始终是一个具有鲜明特点的特立特行的诗人。正如著名诗评家单占生先生的总结：“几十年来，诗人陆健始终活跃在中国诗坛之内，同时又超越于各种潮流之外。”（单占生：《陆健诗歌创作的三次“隆起”》，2021年）不但如此，陆健的很多创作还有鲜明的“反潮流”精神。比如，在诗坛把现代与后现代话语捧为时尚之际，他却在2004年一头扎进曾经插队的农村搞田野调查，用土得掉渣的河南南阳方言创作了长诗《田楼，田楼》。这次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这是一个国家在二十一世纪/用另一方式开启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面对如此严重的事变，中国诗坛竟然一片哑寂，这与福岛遭遇海啸时中国诗人掀起的同情与慰问诗潮形成了鲜明对比。正是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读到陆健的长诗《被羞辱的水》，我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这是诗人陆健以诗神的名义为全球正义发声，是抚慰惊魂未定的受伤心灵清洗核污染的一剂良药。虽然他无意代表中国诗人和世界诗人，但环顾当今诗坛却在“拔剑四顾心茫然”（李白《行路难》）之际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也正是因此，我决定写一篇解读文章，以便向更多的人推荐。
在我看来，陆健是真正具有世界视野的中国诗人。中国作家一直有一个误区，以为熟读世界名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再出访几个国家或者润出去，认识几个汉学家，获几个真真假假的“国际大奖”，就有了国际视野。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幼稚肤浅的认知误会，是文化霸权的游戏幻影或者信息茧房。事实上，真正的世界视野，来自于对地球演化史、人类进化史、世界文化史和人类前途命运与社会现实的终极关怀和探索。换言之，必须以全球与世界的历史尺度，来审视丈量当今世界的现实境遇和人类命运，而且要充满感同身受的良知、真诚与热情。
陆健的世界视野，不但集中体现在丰富博大的“域外题材诗作”和长诗中，还呈现在信手拈来的短诗中。也就是说，陆健的世界视野已经走出了题材的规定性，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达到了自由自在的状态。这是很多诗人孜孜以求却难以达到的诗学境界，是陆健诗学的典型特征。如短诗《周末生活》（2020年5月11日）：
太太观赏电脑的亚洲电影
儿子在手机上浏览欧洲科技
干脆，我捧起一本写美洲的书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
把世界抱着，把世界狠狠地爱着
屋子很安静，天气也晴好
中午了，谁也不抬头
谁也不提做饭的事。就这样爱着
好像要比一比耐力，比比
亚洲，欧洲，美洲
谁最能抗住饿
这是非常典型的陆健诗学结构方式。通过“我们一家三口”的“周末生活”的经验叙事，揭示了世界多元文化在中国家庭的展开方式。在诗中，陆健的世界视野的呈现是非常自然的，当代文化载体——电脑、手机和书，不知不觉代入其中，也是自然而然的，毫无违和感。三人的活动方式也很独特，“把世界抱着，把世界狠狠地爱着”。前两节的描写很庄重。第三节来了转折，“中午了”三人“谁也不提做饭的事”。到了诗的结尾，就变成了幽默或者反讽：“好像要比一比耐力，比比/亚洲，欧洲，美洲/谁最能抗住饿”。是的，饥饿仍是当今世界的重大难题，这是颇有意味的。
这首短诗还揭示了这样一个现实：世界视野已经成为很多中国人和中国家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关心世界发展，希望天下太平美美与共。这是因为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天下大同的理想，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世界文明发展新形态，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发展新范式，比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更关心世界变化。但比较奇怪的是，我们的很多诗人却对此巨变缺乏热情，像个局外人，显得麻木又冷漠。有些诗人身处世界之中，却不知世界为何物，不关心宏大叙事，也写不好正常生活，总是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装高深，或沉陷于个人经验叙事的絮絮叨叨无法自拔。诗人与时代的关系这一终极命题，需要当代诗人重新解答。
很显然，长诗《被羞辱的水》是一部痛陈国际时事、针砭人类时弊的史诗，可以说是陆健诗学的最新代表作。具有广阔的世界视野、深邃的知性，充满辛辣的讽刺与幽默，更有对人类前途深深的忧患。评论家谢有顺在介绍秘鲁作家略萨的经验时指出，“写作是谎言的艺术”（谢有顺：《小说是有说服力的谎言》，2018年3月），但诗人却与小说家截然不同，诗人终其一生的修养与作品，其实是完成他自己。陆健说，“我的天职是塑造一个当代诗人的形象/我必须千百次地打碎、塑造我自己”（陆健：《一位美轮美奂的小诗人之歌》，《中国诗歌》杂志2013年3期）这证明他对诗人的使命有很好的天才的自觉。这一自觉，也是诗人拥有世界视野的注释。
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这是攸关海洋环境和人类前途未来的大事，如何将国际时事写成诗歌，这考验诗人的知识储备、诗性智慧和诗歌技艺，更考验诗人的哲学思想和世界视野。确实很难写。但愿也许正是因此，中国诗人才出现集体哑火，而不是受了日本核污水排海巨量公关费的影响。多年以来，美欧日韩在中国投入了大量文宣费，曝光的名单让人惊掉下巴，某些知识分子或者文人操守碎了一地，成了网络社死的笑柄。由此可见，国际稿费并不是那么好拿的，弄不好就是陷阱。
长诗《被羞辱的水》很好地完成了这一使命，具有诗人陆健特有的气质和鲜明风格。从诗歌艺术角的度来说，全诗塑造了“被羞辱的水”这一意象，而且具有极强的丰富性、广阔性：
被羞辱的水，被荼毒、亵渎的水
被肢解、被溶解、电解的水
最终是否悲惨到无解？爱斯米拉达
加西莫多，相互不认识了——时代
这位导演作了整容手术，剧情也换了
然而这人类整体的最大恩人，水啊
土地，是人类的息壤，海洋也是
这是水被污染后遭到羞辱、荼毒造成的剧烈连锁反应，对“人类整体的最大恩人，水啊”、“人类的息壤”海洋，也将“相互不认识了”，意味着连雨果这样的文学大师也不得不改变《巴黎圣母院》的剧情。
这是自然的水面临的劫难。接下来，人类身体内的水，也不可避免地将遭受污染：
水，我们身体里的水，我们
血液里的水。我们脑细胞里面
的水，我们航空舱中救命的水
流动的水，美丽的水，
女子的俏丽的酒窝里面的水
它会不会突然结晶为冰，冰毒
宴会成为香槟酒中的裂纹？
因为水无处不在，核污染便是隐藏在水底的危险，也将无处不在。甚至连“基因的内部”、“眼球的水晶体的水，母亲的羊水”，这些“能够不断净化自己的水”都会失灵：
危险正隐藏于水底，隐藏于
深水和浅水，上善若水的水
无所不在的水，遍布地球每个角落
缝隙，基因的内部，岩石的元素
眼球的水晶体的水，母亲的羊水
能够不断净化自己的水，她的曾经
无与伦比的过滤功能，再生功能
把鱼类分布在不同水域、水区的功能
快要失灵了——这绝非危言耸听
她的钥匙终究会打不开她的锁
当从自然的水，到生命的水都被污染之后，诗人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哀告和无奈的叹息：
水啊，有好生之德的水，千万年来
养育我们的水，包容过人类所有过错
期待、怨怼、甜蜜与眼泪的水
被羞辱的水，涌荡着的水，不安的水
慢慢老去、死去的水。星汉灿烂若出其中
日月之行若出其里的水，我们
低头、仰望、热爱、须臾离不开
我们对她怎样膜拜都不过份的水
水啊，水啊。水，水，水……
水从江海蒸腾而上，在高空凝结为雨，再普降为大地甘霖，滋养人类和万物。这是一个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过程，也是自然规律与天道。因此，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老子便将水称为“上善”，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虽然不争，但现在却正在被核放射元素污染，需要上万年才能衰减无害。假如这个漫长的时间果然发生，真正倒霉的其实并不是水，而是倾倒核污染物的我们人类自己。因为核元素会自然衰减，水也会自我净化，但人却不能自我分解核元素辐射。诗人感叹水被羞辱，其实是在哀叹我们人类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为了蝇头小利或地缘政治对抗被无耻政客绑架，不惜拿本国国民和世界人民的生命健康作为罪恶的赌注。这是反人类的暴行，必须采取措施坚决制止。
长诗《被羞辱的水》另一个特点是充满了讽刺与幽默。这也是陆健诗学的显著特征。与以往作品中的讽刺与幽默不同，少了许多“恶搞”与“玩笑”，而是要庄严庄重很多，诗中的讽刺与幽默既辛辣痛快，又有很多无奈与无助，完全是像水一样的弱者反抗，“如今潮涌拍击沙岸，愤怒、狂暴的演奏/每一朵浪花泪飞四溅，跌落粉碎”。不知这是诗人的自觉，还是题材的规定性带来的约束？但这个诗风是我十分推崇的，我一直对诗歌中的“玩笑”、“嬉皮”与“雅痞”保持高度警惕，因为它们会解构诗歌的崇高与庄严，沦为小说、散文或者笑话，我认为这是对诗神的亵渎。
诗中最大的讽刺对象，当然是本次危机的始作俑者——日本政客，从环境副大臣、林业水产大臣到首相。但在处理新闻事件时，诗人没有简单地将新闻断句分行，而是经过想象、夸张与变形，描绘了生动传神的形象与场景，增强了讽刺效果。
2011年10月31日，时任日本环境副大臣的园田康博，在记者会上说处理后的福岛核污水是安全的，“可以喝，没问题”。遭到记者质疑，他无奈之下只好当场喝了半杯。诗人由此展开丰富联想，极具讽刺效果：
那位渴饮福岛废水的园田康博
正在老家一天一杯，一杯接一杯
如啜饮美酒，颤颤止住蓄满的惊悚
他抖抖精神，还准备提议
国际原子能机构把废水作为品牌升级
成为首相官邸、内阁大臣的指定饮料
如今东京的林业水产大臣
爱吃鱼，以后是否餐后把胃
从嗓子里掏出来清洗一遍消毒
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说，吆西
岸田文雄从鼻腔里出来的声音——
排污管只是一条不伤人的草花蛇
无须担忧，标准，验证。我等实出无奈
只是忽略了知会各位。奥，人的变异
还很遥远。美女鬓角长出兽角的过程
比猴子变成人类需要更长的过程
这些联想不仅辛辣地讽刺了园田康博把核污染水当饮料，还讽刺了国际原子能机构、日本首相官邸及内阁大臣。因为国际原子能机构曾给日本出据了核污水排海评估报告,又说 “不为日本背书”。这样言不由衷漏洞百出的报告，弄得世界莫衷一是。但日本政府却不管，自以为拿了尚方宝剑，其实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幌子，便启动了核污染水排海计划。
对林业水产大臣的讽刺描写具有魔幻色彩。他在人前表演吃福岛核污染鱼，意在为福岛渔民打气。但诗人却质疑他表演之后，可能会有幕后的动作：“以后是否餐后把胃/从嗓子里掏出来清洗一遍消毒/再放回去？然后拍拍肚子说，吆西”。非常生动传神地揭露了这个大臣两面人的虚伪。而对首相岸田文雄的描摹，则刻画出一个瞪着眼睛说瞎话、油腔滑舌政客的形象，把对人类的危害说得轻描淡写、渺远无际，其实就是狡辩与诡辩的无赖嘴脸。
长诗《被羞辱的水》的幽默比较庄重，蕴含着诗人的深深悲悯和同情。“那根排污管排出的水，滔滔不绝/名曰“排出”，为什么有点像“派出”？”这是典型的谐音梗幽默，但却很有深意。因为核污染水排海是国家行为，把危险排入公海几乎等同于攻击与谋杀，所以便成了“派出”。这是需要全世界警惕的。
（拜尔斯，善良的拜尔斯，可怜的他
镭元素彻底挫败了他的体格健壮
他的青春，以舒爽通透的方式
融化了他的肋骨。早年的亚当
塑造他的妻子就是用了自己的肋骨
你是被无知误杀的还是被罪恶谋杀的？）
这一节是副线，是拜尔斯在饮用“镭水”死亡后的描写，可谓是十分严肃的幽默，令人震撼：“舒爽通透”与“融化的肋骨”具有强烈的贯穿效果，仿佛肋骨真的爽透而化了，死得这么彻底，真是太讽刺了。诗人再由“肋骨”联想到亚当与夏娃——这西方人祖用肋骨造女人的传说，由一个真人的死亡想到人类诞生之初，发出了十分沉痛的诘问：“你是被无知误杀的还是被罪恶谋杀的？”
这个时髦的倒霉蛋拜尔斯，在死前还曾有些许的反省：“（拜尔斯死前，也曾想邀人类共饮/他吃惊于自己的残忍，差点惊掉下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腐蚀掉了下巴）”。“惊掉下巴”通常是指人吃惊的夸张描述，但拜尔斯却真的“腐蚀掉了下巴”。这个幽默有点惨不忍睹。
2009年，我在评论陆川的电影《南京，南京》时曾写过一句狠话：“在南京大屠杀面前谈论艺术是虚伪的”。这是因为，在南京大屠杀这样人间惨剧面前，艺术家只有低下高傲的头颅和虚妄的艺术执念，老老实实做好真实的记录，就足以震撼善良的心灵和良知。如果为迎合日本认可而进行艺术虚构，甚至美化日寇的“人性”，那是极其荒谬甚至无耻的。
对于日本核污染水排海，也可作如是观。南京大屠杀针对的是中国人，核污染水针对的是日本邻国、太平洋岛国以及全人类，都是极其残忍的暴行，加害者都是日本政府。我之所以要写这篇文章评介长诗《被羞辱的水》，正是因为面对如此严重的反人类暴行，我不能忍受中国诗坛的失声与暗哑。我所做的分析与评介，都将在全人类的灾难面前黯然失色，只是想提醒各位匆忙的诗人，还有真正的诗人在勇敢地战斗，把地球和人类的命运当成自己的命运。当今中国诗坛已经陷入个人化经验叙事的吃喝拉撒的絮絮叨叨之中无法自拔，亟需具有世界视野振聋发聩的力作，重振中国诗歌的文化自信。希望长诗《被羞辱的水》能给大家带来震撼与启示。
现在，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在此大争之世，中国诗人何为？
习近平总书记曾在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指出：“中国不乏史诗般的实践，关键要有创作史诗的雄心。”（《人民日报》2016年12月1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落地生根，给世界带来了繁荣稳定和民生福祉。
这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对世界的卓越贡献。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中国诗人何为？
我相信民族复兴伟大时代，必将催生伟大史诗，必将诞生伟大诗人。让我们拭目以待。
2023年10月3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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