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随穗｜安顿
郝随穗：陕西子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文学》《诗刊》等发表作品，出版《硬时光》《庄里》等多部文学作品集。
1
我在平面的纸页上
把目光投以陕北以南，再以南的地方
那里有九条河流经的光景
隐入尘埃
水和水安顿好这里的
草木，安顿好
书页上靠南的那些词语
每一个汉字的笔画
来自春天的正午，春天里
蓬勃的时间淌过九条河
每条河的水纹
都是柳笛声留下的春光
我安顿好整个春天
在北方的一场大雪中
寻找到南方以南的稻田
2
回到初中时代的少年
在一篇文言文中相逢陶渊明
他在三尺红尘中
为世人建好一个田园
从此，少年的心里有一个世界
阳光刚好，空气刚好
鸡犬相处的很好
那么，我是不是要来一次这里
跟武陵人打渔去
跟桑竹下黄发垂髫者对饮
跟这里的时间相识吧
在泛黄的书页中
只看花开花落，不闻
风雨交加
3
时间是毫无知觉的一种空荡
少年的心里装满了日月赠予的岁岁年年
如今，人到中年的各种不易
成为现实的另一个自己
渴望的少年
在时间的影子里
背诵着《桃花源记》的时光
那个少年就是我
4
把自己的年纪分为两半
一半留在书页中
交给少年时的合唱团
蝉鸣，蛙鸣，风吹柳絮的轻柔
槐花的芬芳，对面山坡上盛开的桃花
和蓝空中飞过的野鸽
包括正午的宁静之声
它们
都在合唱团
它们都在陕北时间的陈年中
我手执自己的另一半年纪
走在今日的河边
对啊，目光投以的南方以南
九条河流的安详里
是不是听到天籁
我一直在路上
那么多的遇见不是我要的寻找
其实我也在合唱团
站在山梁上唱出的信天游
给陶渊明听
给那九条河听
给安顿好的一切
5
水塘，稻田，河里的鱼
在日夜中获取到悠闲自得的空气
当我把自己的理想告诉给陶渊明
田园中的九条河
流淌着东晋的辞赋
在之乎者也的韵味中
安顿好现世的平庸
我在河面上看到镜子的模样
镜子里的自己
正是理想的化身
把自己归还给少年
回到书页中
6
我要选择一座山的高度
向南而望
这里的茂盛不止于草木
目光所及处烟火正浓
升腾起大地的热爱
往远看，沸腾的群山是一万匹马
它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它们，又从这里奔腾到山川风月
是在传递吧
把所有的心事挂在马背上
让它们相互转告
人间值得，大家都在好好地活着
我无需改变自己的坐标
南方以南的田园里留存着年少的执念
我从这里的一棵草芥中看到自己
很早就出发的步伐
只要脚步能够抵达的地方
就是这座山的高度设置的坐标
眼前的的一切
是陶渊明早早就给我安顿好的
以文为证
《桃花源记》里写的清清楚楚
2023.9.15于谷道——19杨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