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进入梅雨季节（组诗）

1、蜗牛的心事
 
土地进入流转
二次承包为历史证明
承包很少出现侏儒、秕谷
就像触角很长的蜗牛
多少年就不相信
黑夜的长度
 
每一次向上
都是那么吃力、艰难的故事
只有用犁杖、锄头深铲、深蹚一次
人们才相信，盐碱地、沙土地
也会长出碱蓬、甜根草、小粒儿花生
嘎拉哈、麻子土豆
 
蜗牛以庄园主的身份
华丽转身。天上的麻雀、地上的蝼蚁
昨天夜里就知道强制拆迁一次
人性就远离道德一次
湖泊为此疼痛
 
可蜗牛依然默默无闻
经天纬地的诗、好娃娃
都被石匠錾刻上任性

 
2、梅雨季节
 
爱一旦进入梅雨季节
就像越走越远的血和水
各奔东西，炊烟升高了
墙根底下、晾衣绳上
不几天，也会长出绯闻
 
我的梅雨季节
在麦收之后
叶子的爱情
在西瓜罢园之前
 
一前一后
我们像上午草窠里
发现的野鹅蛋、野鸭蛋
她孵一会，我孵一会
持之以恒的度数接近体温
 
爱情就这样
在早霞和夕阳里
蹦出蛋壳

 
3、我枕着一片叶子睡着了
 
一片叶子
犹似一叶轻舟
海边执着的向我而来
 
枕着一片叶子
很幸福，就像上午
大兴岛稻田地放水的女人
我枕着她幸福如初
她枕着我天经地义
 
睡着了，梦
贴近生活而且真实
醒来，梦依然在嘴边笑着
原来接地气的炊烟
都是白桦树、芦苇子的原材料
 
即便是有一两把
野蒿子、柞树、野丁香的枝桠
也都在我的灶膛内
 
枕着一片叶子舒服极了
就象我四十年前读过的《海燕》
一切都在乌云之上
高傲的飞翔
 
 
4、驿马山
 
圣灵之地
河流和村庄
总是默默无闻的
多以挂钱、红灯笼、风筝的形象
让腊八雪、腊八粥、腊八肉、腊八酒
急匆匆穿过大街小巷
 
驿马山，巴彦县的珠穆朗玛
死人活人，都挤到一个山上
为西集、龙泉、兴隆镇烧香拜佛
 
有树，樟子松
有树，白桦树、红桦树
有树，歪脖子柳，银叶杨
有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驿马山，像一块大馒头
谁敢下狠心啃一口
驿马山，像一个小皇帝、老皇帝
松花江北岸的巴彦人
像山脚下的稻田
一直丰衣足食到今天
 

5、高粱正在拔节
 
叶子敞开胸怀
一两只蝈蝈趴在麦穗上
红高粱正在拔节
 
叶子敞开胸怀
紫花油豆已经下架
山丁子、野葡萄、嘟柿果
一山、一水的正在坐胎儿
 
叶子敞开胸怀
稻田头的小房子
门闩已经插进自己的位置
窗台上的山狸子
明亮着红色的眼睛
 
叶子敞开胸怀
我把它抱紧，防止
风吹雨淋
 
高粱正在拔节
父亲、母亲顶着一头高粱花子
跟在羊群，走进乡音、乡愁里的三花五罗

 
6、羊肠小道上的羊群
 
羊和村民，上学、放学的孩子
山村很守规矩。几十年见不到拉横排的
这一条小道，头羊在前面
生产队长、领工员、妇女队长
出工、收工也在前面
 
山羊群、绵羊群
每一天鱼贯而出、鱼贯而归
乡愁在它们的蹄子窝里
像一片打碗花、狼毒花、蒲棒草
雨水勤就格外粗壮一些
雨水少就单薄细梁的
 
向野甸子深处走去
从三月啃到冬月
一个黄皮拉瘦的时代
又被啃回分田单干
乡村，少盐多醋的倒着走
小道上的“咩咩”声
勒勒车前，放不下那一把剪子
一次次撕心裂肺
 
我的额吉就是
在这样的小道上
走上不归路的
 
她走的那一天
呼麦和长调、马头琴、羊群
一直护送着她
 
那一天，头羊一叫
整个一条山路
一步三唤的“咩！、咩！”
应该是新巴尔虎旗（阿木古郎）
历史上绝版的风景
（2020年7月14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