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秋天（组诗）

1、大兴岛
 
故事和绯闻
稻子一样长着
有鱼、有水的夏天
乡情、炊烟、艾香向秋天靠拢
月夜像狼、火狐狸
一样抒情
 
岛上的葵花树戴着王冠
为秋天作最简单的序
我们向前迈一步
桃夭，心情不再纠结
纵横交错的往事
一股脑放到笸箩里
一粒粒儿搓下来
 
你与我都是岛上的主人
唯有雨水太勤，有些弱不禁风
雨后，你是鲜亮的
就像额吉桶里的奶水
鲜亮得油汪汪
 
 
2、湖边
 
叶儿，你是湖边的神
每一天的灵性，为母语沐浴
晴，你用湛蓝任性
雨季，你以大右派的身份
从牛棚里胜出。夏夜蹂躏了皴裂
秋时你为那么多果实
哭过、笑过
酩酊大醉
 
松花湖边
我们的私家事
都藏在野罂粟的骨朵里
等你到河水泛滥
直至歪瓜裂枣
 
为了你我曾经
在田头的房子里
自斟自饮。墙上那一把镰刀
多次劝诫，我的命硬，心太软
多余的话锈迹斑斑

 
3、下午
 
满屋子的榴莲味儿
受不了的时候，大喊一声
人们还是习惯于
暴饮暴食
 
躺在床上想她
异想天开电闪雷鸣
这一个下午与一只蚂蚁面壁
好在，两点以后
省去了删节号
大雨倾盆
 
雨后葵花、红高粱和我一样
湿漉漉的为秋天辩解，只有我
站在田头为一株木棉
一片关东槭、一树鸡爪叶儿
晨兴、打坐、祷告
 
 
4、蒲棒草
 
艰难的熬自己的诗
像我的额吉，每一天为
阿爸、巴特尔、萨日朗、琪琪格
熬好一锅奶酪
煮一锅奶茶
 
香甜的日子
一如炊烟围着蒙古包
昏鸦三匝久久不散
 
车轮子边上的蒲棒草
是额吉痛苦时的一处发泄地
多年来，羔羊一喊
额吉的剪纸、挤奶的桶
像九斿白纛
高过头顶
 
额吉枕着一捆
蒲棒草，犹似枕着我
点着一夜的乡愁
让艾蒿找到亮点和归宿
 
 
5、田头，只和你坐着
 
一句话也不说
田头只和你坐着
远方的意境深邃，蓝色的主基调
我再一次抑扬顿挫
一撇一捺
 
能听见心跳
背靠背时真好
没见到你的脸红
我们的炕沿上，一个归宿
在我们的誓言里
一针一线花落花开
 
和你背靠背
也想贴着你的脸
可这太阳
不知道啥时候
慢悠悠卡山
 
 
6、阴历八月
 
八月十七是我的生日
我一个正晌午时的猴子
如月中天
 
我像额吉
面前的勒勒车轮子
在草尖上重复着季节
重复着沙尘暴、重复着手把肉、挤羊奶
 
阴历八月
我又重复着写诗、写杂文
每一本年鉴、影集
都重复上签名
敕勒川，我怎不跪你
 
这一个月
我喝着羊奶、马奶
活过来了
六十年，还像
额吉怀里的一个小羊羔
 
 
7、关东槭
 
额吉生于额尔古纳右岸
一辈子都在阿巴嘎、苏尼特
这关东槭的家乡，云雀背靠着蓝色
纯粹、高远是阿爸、额吉多年的意境
 
蒙古包、羊群
有好多、神奇的往事
一代人在马背上
逐水水草而居
 
关东槭原地未动
像一块石头多年熬成了敖包
夜半，敖包山上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像沉淀的神话越来越近
 
这一棵树有鹰落过
我抱着的时候
正好叶儿飘在我的脸上
 
十月以后它是红的
此时，我想到了叶儿
十八岁我抱她上马的时候
（2020年7月21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