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村的诗书画

 
我曾经告诫我自己：写字是我
茶余饭后不与人争的一次个人游历，诗歌也是。
而画画，能让我发狂。

1

 
远村的诗
 
诗歌就是一块顽石，不断
把外面的阳光，火焰，空气
吸人自己的体内
如果，时间充足，他会吸得
更急，更猛烈。向着生命的纵深
它引爆，一切可疑之物
所有的好句子，萧然来袭
 
 
 画者自述1
 
我小心，谨慎
画下了那么多灰尘，不管
地球是否在这一刻，停摆
细小的天空，被仰望
勒令我画下：那些低处的蔬菜
是一个意外。那些被阳光溺爱大的树木，有点伤感。
那些被洪水带走的石头，我没有来得及看一眼的黑山羊
它们分头逃命。如果
我不画下它们，整个人类的觉悟
就不能超乎一切
而结束苦难。在那个唯一的出口
我画下爱和自己，结束
蒙面。再画下我的心有所属
然后与它们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画者自述2
 
还好，我将春天
给了小蛮腰
将画笔递给神，让这个曾经叫长安的城市，在纸上风光有加。我画下了
秦岭的声音
画下南山上的斜坡。画下
被诗人用旧的山水，无人居住的泥房子
画下飞鸟有意，落花无情
还画下隐士，画下人间的不太平
画下羊群，画下一缕
炊烟。画下小桥
再把自己画上去
走过来，再走回去
反复体会时间的流逝
有多么迅捷。画下一堵低矮的土墙
让自己安静地坐着
那些树木，草苔，半山腰上的闲云
向我围过来，有些惊慌
我必须给她们一个显眼的位置
让它们伪装成我的故乡。告诉它们
远村的少年时光，有多么美好
多么随心所欲

 
画者自述3
 
天冷了，我质问自己
在西安的这些年，为什么
对画画，写字和写诗
那么痴迷？那些以苦为乐的日子究竟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是出发
还是返回。我不能确定
那些美好的事物是否喜欢跟一个多情的男人在一起？
双手紧握，搂定青山，不
轻言放弃。如果这样
就能调动一个人的激情。持续发力
是否还要有更多的柴火，让自己
充分燃烧，并轻松地
了却余生？一定是要我从容面对的
那一刻，我才能回答。
我曾经告诫我自己：写字是我
茶余饭后不与人争的一次个人游历，诗歌也是。
而画画，能让我发狂。
我能为她们三姐妹做任何事，让它们
快乐与幸福不差分毫
这些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是一闪而过
 
 
画者自述4
 
从来不接受遗忘，也不会原谅
只相信自己
热爱着大自然，或与灾难相处
我知道，迟早，会让
一个人变成自己的格言。或者
 
被旁人视为浮尘。从来不
担心这样的日子
会在某一天早上醒来戛然而止，而全然不知
我画下灵魂的大小
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如果
 
那些不淑之人，像我笔下的密林和候鸟
被水墨勾引，而离开
麻雀觅食的街道，并从背后给我温柔一刀
我曾热爱的生活，就不仅仅
只有伤痛
还有突如其来的毁坏
 
如果可能，我一定要画下时间的美颜
与一只蝴蝶，在阳光下蜕变
让爱我的人不再纠结。虽然
我是一个笨拙的画家
不懂得含蓄
但在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
我画下自己的影子，就等于画下了一个人
不折不扣的囚笼
 
 
画者自述5
 
我画下一只黑山羊，呆立在
陕北的黄土坡上。
阳光落在冬天的树枝上，冷清的村庄，
安睡在山沟里。
 
画下一个老人，突然抬起头
眼力不好，他吃力的张望，有失沉稳
天空从他佝偻着的背上，滑落
仿佛心不在焉的冷空气，被嘴吹开
不知
如何向我打招呼
 
低垂的云彩，从一条沟里
飘出来，它们要回到
曾经的打谷场，我立马画下饱满的五谷
挥动的酸枣木连枷，场边上玩耍的孩子
正向沟底扬起一把黄尘
 
我很在乎这把黄尘，甚至画下它的抛物线
看似随意，实则用心
淘气的孩子，是村子生动的画眼
我的童年，从这一刻起，对整个画来说
不是留白，不可一笔带过
 
我画下陡峭的人间，让那些画稿
幸福起底，快乐润色每一个
为生计拖累的亲人
再画下自己，一个生活在别处的诗人
每一笔都是回家
每一笔，都留下难以抹去的落寞
 

2

 
远村的书法
 
其实，书法是一件瓷器
除非神赐。它有足够的光
养眼或美。当然，也可能
是一次高调的闪现
与滔天的醉。
 

3

 
远村的画
 
我画下南山的树木，不愿触及的
荒凉感，我无法拥有
它们的疏与密，有太多枝节
不值得爱怜，也无需细究
这些住在山上的王，原谅我把它们画成
一大片苍茫，又添了几笔新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