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札记（节选）

 
第一日
 
我在长安  在颐和郡的三十层凝望夜空
望这个空寂的城市  星辰无眠
祈福焦灼的人间
 
我看见我的忧虑和恍惚
我看见另一个我  口罩里藏着恐惧
我看见另一个我  果断地关闭了门窗
 
我看见更多的我  自我囚禁
无暇于冬趣和琳琅的世界
虚化为零  或隐于浩淼
 
长安已无白昼  除了冷寂的光与人性
只剩下空荡  和圣洁之爱
2021.12.23

 
第二日（口语）
 
无耻之徒从不缺席  你算老几
在美国工作七年的大妈回来了
在台湾工作十几年的大叔也回来了 
 
他们趾高气昂  带着荆棘和异国之垢
聒噪一触即碎的安宁  而我
羞愧于长安的厚重和此刻的肃穆
 
“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我赞许这掷地有声的回敬
倘若尔等尚存光明之心
请删除那些虚无的狂妄和无耻
 
在雪落之前  照见原本洁净的灵魂
2021.12.24
 
 
第三日
 
第一场新雪落在了长安
这极致之美  安静的让人心生怜惜
一身素白  辉映河山
洗涤疫情肆虐的人间
 
它们是召回戍边的万千勇士
足慰风尘和惶恐  因此
你我踏足人世  要隐去枯寂和灰色
隐去稍不留神的悲伤  或疼痛
 
在雪地上  写下永不屈服的热爱
2021.12.25 
 
 
第四日
 
亲爱的  我突然就泪奔了
因为雪  因为那些冰冷的双手
因为那句回响在寒风里的呼喊
和那些无可挑剔的大白
 
而我不觉得唐突和丢人
 
瘟魔已成局促时空的风暴
人们公举着某种沉默和焦灼
不舍的按下城市的暂停键
无数盏路灯举着伤感的尖刀
刺向不动声色的隐匿和怨念
 
我们选择蛰伏  接受凶猛的来袭
却无从盖棺寒风未知的转述
破碎之殇  或悬于轻薄的良知
皆是人间兀自滩涂的血渍
 
那些把白昼高举在风中的无名之辈
挺立在大地之上  竭力释溢出温暖和爱
我称之为英雄  或万道光芒
或唯其不尊的金色黎明
2021.12.26（待续）

 
第五日
 
逆行者摒弃所有的角色
变身庇佑城池的天使
没有人设的背景和音效 
 
负重之人忘乎内心的惊悚
承接渐次失语的空旷
在时光的甬道追击隐形的瘟魔
没有一条捷径会通向盼归的家园
 
它幽含悱恻  心事以及风声鹤唳
它身着怪异的铠甲
安静地流淌着柔乏之力  而我
多想提前认领一场迟来的雪
阅尽天意  然后请出火焰和黎明
12.27

 
第六日
 
一片广袤的阴影
遮蔽人间的结痂
 
一片广袤的阴影
觊觎我们的贪欲和执念
 
一片广袤的阴影
暴露我诗章的结核与虚弱
 
一片广袤的阴影
只是移步另一片阴影
 
散落一地的馒头不会瞬间冻结
而你狰狞的面目和呈上的奴性
定会被新年的钟声撞至稀碎
 
鹰隼翔之越高  易被闪电击落
人世浊流不息  非循环不以封血
 
这个悲怆的大地  藏匿了太多的愤懑
唯愿雪  掩盖和荡平一切
12.28

 
第七日
 
其实  天空深谙大地的密谋
谁来纠错持续的失眠和紊乱
城堡在夜幕下颤动  不堪风雪
周围是无辜的苍茫和宽广的生死
陌生人  这是我徒手捍卫的长安
 
从子夜起身  把自己抛向边缘和未知
那些冰凉的河水反复交欢
繁衍沧浪  谩骂和闪烁其辞
还有无以言说的某种死亡
 
人们失去了平静的往返
任低沉的时光束缚手足
任粗暴和野蛮扼住喉咙
有人用虚妄陈述或歌颂
有人慎微地掩饰内心的荒凉
可荒凉何止于天地
 
久违的乡音图钉一样
扎进我中年迂腐的身体
熟悉的积雪已没过故乡的脚踝
我知道  我的归期已到
我坚信  顽石终将会击破海浪
喊醒孤岛和大海天生的磅礴
2021.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