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祭

站在北京，感情的风暴中心，我
独立黄昏，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
祭奠，百年老人
我的哀思像溺水之船
跌入漩涡

这是春天的黄昏
我洁白的心情
落满街道，十字路口
故宫朱门紧闭
人民大会堂今天没有会议
人民英雄纪念碑高贵的头颅，落满大雪
猎猎飘扬的旗帜，是它欲飞的翅膀
我仰望，一块红色的土地上面
麦穗紧握松枝
镰刀拥抱铁锤，交谈
神秘的语言，如涟漪的嘴唇
停在惊讶的岁月水面

在水的语言中
让我用花朵的声音问候，百年老人
那一把油纸伞撑开一方晴空
七色花洒满苍穹和道路，是你吗
那端坐在陕北窑洞
黄土高原的伤口中，是你吗
那用一片一片的灯光
将漆黑长夜缝补得星光灿烂，是你吗
那一脚踢开宫门
踢得每一个朝代瞠目，是你吗
那一只在空中挥动的巨手
光芒万丈，是你吗……

沿着一条大河奔跑
我听见五千年的心跳
陶罐，青铜
马蹄，铜铁
牛皮鼓，号角
跳动，跳动
跳过秦砖，跳过汉瓦
跳过时间的波浪
炊烟披头散发
月光遍体鳞伤

望着红墙 我望着
横在历史胸口的铁链
是怎样锁住穷得只剩下的思想
水的温柔反抗
岸凶恶的耳光抽打，胁迫
水们去同一个地方
我就在你水的腹中
我痛苦扭动
水的痛苦即是我的痛苦，亦如
苦难之船，装上卸下都是苦难

傍水而居，百年老人
大水是你的呼吸
是你光芒的内核
创伤累累时，你习惯了
用弹片包扎伤口
用输血制止流血
当我注视每一个伤疤时
心里像塞进一枚铅弹……

面对百年光荣
我像一日三餐般熟悉
我们在不断地重复阳光，重复雨露
重复一切可能的遗忘
就像秋天重复落叶，冬天重复雪
就像花在三季盛开
雪只能为冬天歌唱

黄昏中一只大鸟飞过
地上我找不见它的阴影
这是太阳和月亮的过错
其实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光芒
为何我总是擦不去眼中的黑夜
我还祈求什么呢

坐在风的马车上
流浪的日子在奔跑
黑夜中，我的脚学会了不挑剔道路
说梦话
说着酒后的语言
学会了闭着眼睛看人世间的一切
我看穿了一面墙，远处
我听见一条河流很响的心事
从遥远的上游汹涌而来……

百年沧桑，雨是上苍的泪
石头是我们不朽的勋章
当我吃着新鲜的粮食
怎能不感谢土地
对照耀过我们的父亲脊背的阳光
感恩，像新娘
尽量挑选适合喜庆的颜色
百年老人，我在世纪的边缘祭你
面对故宫，让每一块碧瓦红砖倾听
这流过心脏的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