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组诗）

 
秋分
 
风声雨声由此打住
蜻蜓、蝴蝶、山丹花
云雀、蛐蛐、青蛙的小夜曲
不知去向。大地一片金黄
 
田野从天边到海边
用汗水木犁、耲耙铺平
秋天的千千结
在此旋转了一下
像穆棱河、挠力河、七星河
在这里甩个弯儿
用一双筷子、句号
做结
 
谷子、糜子、青豌豆
在母亲和她的儿媳妇怀里
像一个吃奶的孩子
与跪乳的羔羊
一起嚷嚷着
回家
 
秋天用各种颜色
回馈土地上的人们
躬耕垄畞、颗粒归仓
一辈子的事要在秋风里
写完作业
 
 
与女人对话粮食
 
节约和浪费
像掷掉的一根火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粮食自古以来，都是女人
最敏感的话题
 
因为涉及添人进口
涉及盐碱地、病虫害、水土流失
女人和女人学会了
辨识野菜。阳光下、风雨里
女人和女人学会了
野蛮和温柔
 
我童年的粮食
母亲的常用词是
屈指可数。大学毕业后
我一反常态，用上了
尊贵、捉襟见肘
如数家珍
 
粮食如神
我们从炎帝到黄帝
一只供奉到今天
为了粮食女人消灭了女人
一场战争从部落开始
 
有了野火、山顶洞人
燧石取火的人类
开始文明
 
 
三江大平原的稻子熟了
 
稻子熟了
每一个雁阵
都轻车熟路、都在蓝天下
报告着丰收的讯息
 
站在瞭望塔上
粮食的香味儿是立体的
也是炊烟的形状
缠绵的、蜿蜒的、像乌苏里江
索伦河、穆棱河
路过家乡稻田的时候
用一株芦苇花
致意
 
稻子熟了
我的女人十月分娩
母亲守在此时、此地
呱呱坠地的惊心动魄
是远方我日记和梦里的
撕心裂肺和狂欢
 
 
女画家
 
你用一把刻刀
把三江大平原做成
与时俱进的木刻
这一幅版画
有太多太多粮食
拔节的声音
 
你的一对儿虎牙
面对着我。我在你的
线条里是五花山的鲜亮
你的木刻从不用名章和闲章
春风、夏雨、秋蓝
我抱着你山泉水
叮叮咚咚
 
古朴的原野
山百合、白桦树、小夜莺
都在刀刃上鱼贯而至
我抱着一捆稻子
与稻草人合影
你的眼神里
滴嗒着一个字
带着血筋儿
 
 
秋风里的民谣
 
东北小调
月牙五更、瞧情郎
唱了多少年
月亮还是度过了枯水期
该缺的缺，该圆的圆
 
没有单出头都是单出头
一曲单出头，秋风微醉、大醉
谁能阻止渐渐泛黄
渐渐凄凄惨惨的脚步
 
我与我的女人
在田野里、也在草原上
微醉、大醉的大、小兴安岭
跑惯了的野马群、羚羊群
有多少白桦树、红桦树、山丁子
继续秋风里的民谣
 
白的被唱绿了
绿的被唱黄了
黄的又被唱绿了
四季牧歌在额吉的勒勒车后
像一碗奶茶凉了热了
风一吹也不过如此
 
我也喊过一声
尽管有叶落归根的感觉
但还是五音不全
（2020年9月22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