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组诗）

 
秋意 
 
挠力河边上
闭目遐思，北大荒的秋意
是大马力拖拉机，无人机所能篡改的么
黑土地里埋着一些骨头已经长满了荒草
那些三千里江山下来的人，如今
他们还像红高粱，葵花林一样
直溜溜的高昂着头颅，向着太阳
 
从南泥湾来一笔
从五指山下来一笔
从赣东南鹰潭来一笔
还有长津湖，上甘岭松骨峰的
一杆枪，一身黄军装，一把骨头
 
秋意离不开多彩多姿
更离不开山百合一样的傻傻呵呵
完达山下，哪一片稻田，哪一片白桦林
不都是暴风雪里的执着和奉献
这秋意真好，所有的掌声响起来
经久不息的秋意从诗经里跑出来
只有逗号，省略号
 
 
卖咸菜的女孩
 
是从对青山，李家，汲家店来
还是从康金井，兴隆镇，驿马山来
司徒街，大有坊，道外南极早市
她推着的咸菜车，买她咸菜的始终是那些人
 
一些面孔熟悉了
一些回头的老顾客，或许
人生捧场的只能是这些为你掉泪的人
比如小英子，塔娜，赛音图雅
比如下了四十年岗的林大叔
比如写了一辈子满江红的孙大哥
 
咸菜琳琅满目
一身好手艺养不了一家老小
据说，卖咸菜的女孩还会写诗
黑龙江日报的《天鹅》《北国风》
她还发过诗歌和散文，省文联
建党一百年的全国性征文还获过二等奖
 
戴上口罩卖咸菜去吧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吱吱呀呀地
跟着日落，跟着日出
 
 
秋天
 
希望秋天是肥胖的
羸弱的秋天也是秋天
 
谷子、糜子，低下头来
是不是在忏悔自己，还有不成熟的地方
 
一株谷莠子和另一株谷莠子
赛着伴儿摆着手，昂着头
迎风招展的为秋天点赞
 
羊肠小道尽是落叶
蜷曲的秋虫，车前草和干泥巴
不知道秋天是谁的末日
 
秋天已经没有美梦了
凄楚的现实，丰盈的手感
让我们想到了额吉依着勒勒车
撸马奶子羊奶子的情景
 
秋天是女人
它的的乳房一只弹性而圆满
另一只干瘪着，像我九十二岁
没有牙齿的额吉
 
 
秋天的湖水
 
还像一面镜子
丑女，美女的形象
都刻在深深的湖水里
 
秋沙鸭，白鹳鸟
从苇丛中钻出来又钻进去
像极了我抓鱼摸虾的小时候
 
这一湖水可以分行
左手边与右手边的芦苇联袂
它们中间的野荷花灿烂得很无奈
 
至少卡伦湖和呼伦湖是这样
这样的湖水，很难有大风大浪
为此，也难为一个这样的湖泊
没有航标塔，也没有路标
更没有珊瑚礁和蓝鲸鱼
 
 
呼兰河
 
缺风少雨的
一座关帝庙门口跪着那么些人
衣衫褴褛的，衣冠楚楚的
一条绳索上系着一条叭儿狗
人跪着，叭儿狗也跪着
 
婆婆丁光秃秃的
飞走的白花伞只剩下一根光棍
好在贴近泥土的绿叶还在
一场清霜，让叶子与白桦树的叶子一样
远山近水的红，领着五花山抵达冬天
 
穷人上山砍柴
富人养猫逗狗
田野的青纱帐倒下去
赶山，捡荒的男男女女
有的上山，有的下山
 
呼兰河一个黄土崖子
一只乌鸦围着一棵大杨树
树下一个女人等着一辆长途大客
（2022年8月20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