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以后，稻子黄了

 
　　九月以后
 
草原黄了
多像额吉的心
跟着天上的云
一天天游散着变淡
 
羊还在
海子还在
马头琴还在
还有那些
飞不走的蝴蝶
以及黄沙上
骆驼留下一行行
的铃声和蹄印
 
杨树叶、桦树叶、荷叶
沧浪入睡，下面盖着
炎帝黄帝五千年的《诗经》
那么多的羊脂云都变成灯盏
跟着从理塘出发的人
转山转水，匍匐着
奔向大昭寺，贝子庙
 
最好的天堂
最好的小鸟
最好的歌
最好的糌粑
最好的青稞酒
不过如此
 
九月以后
山和水
继续依偎着
我和那一个爱我的女人
从白洋淀出发
手中的芦苇花
摇曳着，是向导
渤海边上
读几遍曹操的诗
躺下来
海边
听风
 
 
　　奶奶说水稻黄了
 
找一个由头
带上最亲密的朋友
万亩大地号
钻进去
天上的雁
会不会归
 
泥土里
睡了多年的奶奶说
稻子黄了
己亥年九月
立秋之后
算盘珠清零
也许刀下留情
麻烦的事
会比去年要少一些
昨天洪水
想一想
退去了一半
 
自己的土地
好好经营着
和老天爷达成共识
不要休妻毁地
给水草留下
几百年以后的
念想。让
挠力河、穆棱河
七星河、莲花河
两岸的沼泽回归沼泽
给水鸟留下一块
人类共享的天堂
 
留下一千年、一万年的塔头林
留下那一望无际的野荷花
留下祖国惦记的祖国东北角
不要稻子
不要万亩大地号
不要那些分行日记
不要那些
皇上一来
就假装戴上草帽
把牛吹上天的人
 
 
　　一块豆腐的乡村
 
乡村一块豆腐那么大
天一亮，就被吆喝着醒来
南北二屯，毛驴车拉着
风里来、雨里去
有滋有味儿的小乡村
吃饱喝足，乡村道上留下
最土、最牙碜的
小调、单出头 
 
乡村一块豆腐那么大
哩哩啦啦的豆浆
跑出卤水里的二人转
原汁原味儿的屯子人
早出晚归
八月十五、正月十五
瞅一瞅、望一望
天上的月亮
一铺老火炕就热了
一个视频就刷屏了
 
乡愁的炊烟
落在高铁上
一走几千里
山边上的李子园
山里的山里红
天上的“呐嘞”东方白鹳、秋沙鸭
树上的老鸹窝、喜鹊窝
都是乡村
一年年
老头、老太太
留守的梦和歌
（注：呐嘞，即云雀）

（2019年9月27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