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甸子里的三卡乡

野甸子
 
有没膝深的大雪盖着
野草、獾子洞、冬青树
属于边地一绝的风景
黑龙江畔，三卡乡一美再美
 
野甸子野累了
再也直不起腰来
一切向前看的山野
就这样低下头来
 
低下头来的柳树
低下头来的谷莠子草
低下头来的残垣断瓦
都在一座土地庙的周围
等着送来浆水
唯有白桦树，一入冬
就跟风雪抗衡
 
野甸子的野花
没有继续野下去的理由
荷花泡、莲花池
没有过多的奶水
可以让山村、山村的孩子
水灵灵、白胖胖、粉嘟噜
还是四奶奶、李二寡妇的围裙管用
大冬天，把鸡蛋、鹅蛋、鸭蛋攒足
等到明年房檐下的冰溜子倒挂
沟塘子边上的冰凌花一开
就开始孵化小屯子、野甸子上
农民和农民的资本主义
 
 
野丫头
 
有时候描眉、涂唇
有时候一忙起来不修边幅
一双大辫子盘在头上
田里，她的影子
常常穿过一块苞米地、高粱地
 
地里的农活
炕上的针线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无论谁说诗无达诂，她总能找到
把一根红蜡烛、一盏小油灯
挑到最亮最亮的深夜
 
野丫头，苦差事
是屯子里的妇女主任
“拉茬”的紧要关头
六亲不认，小脸一噜嘟
都叫她老关家的小姑奶奶
 
野丫头，野人一样
带头种了一山坡葡萄
带头和村民们养猪、养羊
养兔、养河蟹、养林蛙
 
野丫头的事
报纸上有文
电视上有影
广播里有声
 
野丫头，三卡乡小山村
一个党龄才有五年
山村梦路上的带头人
（注：三卡乡，黑龙江上游右岸呼玛县的一个乡镇。）
（注：拉茬，东北方言，厉害的意思。）
 
 
野百合
 
就愿意闻你的香味儿
就愿意吻你的花瓣儿
就愿意在你的身旁依着
那一棵白桦树睡去
 
梦中有一只紫蝴蝶
梦中的紫蝴蝶在苏尼特的草尖上
风一吹，露水珠
就会掉在马蹄窝里
 
萨日娜，是用马蹄窝水
洗过脸的名字
萨日娜，是用套马杆
套回来的姑娘
萨日娜，是马头琴里
跟着春风吹过库布齐、阿巴嘎、锡林河
 
从你的香味儿里
提炼一首诗的意象
第一桶马奶酒，醉在你的蒙古包里
第一行雁阵、雁去雁来
都是老祖宗拉不折的弓箭
西北望射天狼、满江红
大东南、东南风
大西北、西北风

（2019年10月16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