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木伦（两首）

　　赛罕乌拉
 
鸟和草的家园一样，敖包里
藏着花蕾、蝴蝶和诺恩吉雅
风一吹，吹出西拉木伦的长短调儿
雨点在云雀的厉喙上啄破春天的蛋壳
牧羊人、牧马人的脸盘和虎背熊腰被额吉
剪成敖汉、翁牛特红山玉龙的模样
秋风一过，香香的小米粥焦黄焦黄的
味儿从喀喇沁、乌丹来
 
有一条河，坤都伦河、老哈河
乡愁是想走不走的西拉木伦河
终年打着漩儿的浪花
有湖，思念一直深不见底
有泉，一捧甘冽，洗过脸
赛罕乌拉、河南营子，拜过长生天
茅塞顿开
 
大兴安岭脚下
有獐狍野鹿的地方
有山韭菜、山蒡根的地方
雪一化、风一吹
黄岗梁再往南
马牛羊从二月二开始
用自己的母语
喊叫着：赛罕乌拉！
 
 
　　西拉木伦河
 
从白槽沟里出来
三百八十公里的日夜
匆匆忙，赶海
谁的一根银针又找到了
一个穴位，黄是一把米、一粒沙
 
三百八十公里的日夜
蜗牛还在原地
琪琪格还在原地
乌兰布统和白音敖包
还在原地
原地、圆心以拴马桩为轴心
以阿爸、巴特尔那达慕上的缰绳为半径
 
三百八十公里的日夜
小石头、大石头
圆的扁的又摸了一遍
一把石锁
一把石犁
一把石刀
一把石锄
三碗酒下肚
一根柔软的柳条枝
篝火、栅栏、圐圙
一壶月光
也望梅止渴
 
西拉木伦河
一条单调、枯燥的河流
鱼和额吉是至高无上的
至高无上得醍醐灌顶
一缕白发，长出来、剪短了
小羔羊顶着雪花
写下了久远和沧桑
 
唯有八月
盼一次初潮
 
乡下人
怀揣着羞涩
一辈子
就像这西拉木伦河
一条道、一根直肠子
弯了转了，两脚深深地
插在泥土里
老亲好友聚在一起
啥也没说,泪和笑两掺着
——没完！
（2019年11月17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