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风云录

《呵护》  
          
才栽种下去的菜秧子
体质虚弱
经不住日晒雨淋
偶有大一点的风吹
也会伤苗断根
于是，每天早晚呵护
便成了必须
像伺候生产的月婆子
需要热情更需要耐心
 
《廖美华》
 
村上青年廖美华
男女老少众人夸
科技致富领头雁
创办茶厂为大家
 
 
《八方来客》
 
四方桌摆八大碟
儒释道仙各一方
留下空位等君来
红茶清谈到天光
 
 
《制茶如写作》
 
从春天的日照中采来
摊放在阴凉处萎凋
性急不得
如同一篇小说的构思
理清人物故事关系
下笔有神
凡万物都具有灵性的
茶叶尤其是山的精灵
它记忆力非常
切莫让异味与之近身
写作也一样
作者的情怀
决定作品的成败
 
 
《山洪草莽》
 
昨夜暴雨发山洪
渣渣朗朗草莽行
长途奔泄七百里
入夜咆哮过洞庭
 
 
《播种》
 
播种是一项技术活
并且需要仪式
剔出瘪种子
留下壮实的
用温水浸泡十分钟
这叫把种子唤醒
然后嘴巴向上
插入火土灰
交由日子慢慢孵化
等待发芽
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我双手合十，一片虔诚
于是便想，如今的男女
草率地恋爱，草率结婚
播种时更是草率
所以生不出孩子者居多
人口骤降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中国强大，须从播种抓起
 
 
《后山上的猕猴桃》
 
后山上的猕猴桃长势不错
这山中的果王
让我想起孙猴子
这个连玉皇大帝也管束不了的野孩子
可惜我已经不能成为孙猴子
只能做一个老实巴脚的农民
看万物生长
食万物老去
然后归于尘土
让自己与万物一起复苏
默默地说一声:我来了！
 
 
《打望》
 
云遮雾锁山外山
资江野河八百湾
我在楼头打一望
心潮起伏贯霄汉
 
 
《山珍》
 
本想留着给孙摘
落红不等少年郎
拨开棘藜轻下手
坐吃山珍独品尝
 
 
 
《有客来仪》
 
1
断鸿声里日西斜
夫妻南山栽丝瓜
手机骤响访客至
放下锄头去泡茶
 
2
几个东坪客
驱车来我家
江边先散步
饭后一泡茶
 
 
《入夜》
 
1
从联珠桥头出发
到向阳岭下打转
黑夜问白天可好
白天羡慕不夜天
 
2
黑夜拉开画布
乡村信手涂鸦
几点灯火明灭
犬吠惊醒青蛙
 
 
《独坐容膝斋》
 
独坐容膝斋
观竹，观天
天晴，天雨
天明，天暗
均与我无关
头上这盏灯
比太阳管用
它只光照我
照我的思索
如圣贤相伴
圣贤入黄卷
我两脚朝天
脚比脑管用
比圣贤管用
走自己的路
行之所当行
止之所当止
大道我半边
可走五百年
 
 
《车祸袭来，阿弥陀佛！》
 
1
今早上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折磨我体质虚弱的老婆
多处外伤需要清理
已经做了一次小手术
又一个手术正在做
她的痛苦，我无法替补
刚刚消停一点儿
我感觉到了饥渴
忽记起还一直没有吃饭
趁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
就在医院旁先吃一碗面
闺女儿媳和小孙在已途中
这个五一劳动节
是黑色的
 
2
多处外伤并骨折
痛入骨髓，但无大碍
牙齿脱落四五颗
移位了胳膊
十天半月
恐怕得在医院陪着
人生又一生死结
唯有心静方能解
 
3
我是飞天蜈蚣一条，
轻易摔不着。
 
老婆体质虚弱，
总受命运欺负。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娘啊娘》
 
站在江岸喊一声娘
资水推开层层浪
浪之所向白羊山
一堆荒塚野草长
白云朵朵似绵羊
围着我的娘
咩咩咩……
咩咩咩……
声声唤善良
 
 
《五一爽晴天》
 
昨晚上在医院里当陪护
老婆哼哼唧唧一夜没睡
我也几乎没有合眼
今日推窗，阳光打脸
五一是个爽晴天
我得回家里打一个转
牵挂着一块空地
可以栽几蔸苦瓜秧
苦瓜清热降火并寓意深远
苦瓜秧，苦瓜秧
先苦后甜年复年
 
 
《家乡兄弟》
 
还是家乡兄弟好
知我昨晚没休息
遥控开房补个上午觉
稍作小憩，神清气爽
又往朋友家里跑
弟媳入厨做午饭
我自把茶泡
小佛阿弥抿嘴笑
笑我老和尚好逍遥
 
 
《岁月的手笔》
 
崖上的壁画
是岁月的手笔
记录着时间
或矜持或放纵
或悲寂或惊喜
当有那么一天
岁月把我也画上去
或许我的肉身已死
而灵魂却到了别处
或生或死，不过是
你的一种偏见
物质不灭
生生不息
有的人死了
灵魂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
灵魂已经死去
生活中的日常
是在为自己超度
必须严肃
必须认真
 
 
《种苦瓜》
 
每一株幼苗就是一个生命
每一次播种就是一次重生
人生不能草率
事业不能半途而废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把这两株苦瓜秧种下
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考验
苦不是最后的结局
苦尽甘来也不是
但对于吃够了苦的人而言
才懂得珍惜生活中的甘甜
 
 
 
《面熟的女子》
 
这个女子有些脸熟
却记不起她的名字
我是不是有些老年痴呆了
自己也不得而知
想了好一阵
似是从前见过
她好像瘦了些
也没有了往日的忧郁
应该是越来越有幸福感
看那一种自信的表情
一定是找到了组织
而我却成了离群的孤雁
怎么走也走不成一个人字
 
 
《喂养料》
 
今上午给辣椒树苗喂肥料
清一色的桐枯末子
是上等的有机肥
就是陈道明和靳东作过广告
还有王菲也作过广告的
那种牛奶的品牌一样的高级
前者是喂菜
后者是喂小孩
 
 
《纯天然的五一》
 
五一小长假
大家都扫地出了远门
去做什么呢
不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么
小车成了爬行的甲壳虫
人与人相挤
陌生的脸孔自私的心
垃圾满世界乱扔
扔掉尊严也扔掉了文明
我是一个逆向思维的人
如一幅名画里的那条另类鱼
全体都向左边游去
而我，却独自右行
去外旅游的人花钱卖罪受
我一个人去了静静的家山
花大半天的时间砍了几担柴
还摘了一竹篮刺莓
让柴禾列队站在山中等日照
要烧时每天去挑一担回家
刺莓分发给小孙们
那个甜呐
是一种纯天然的享受
 
 
《自给自足的俗世神仙》
 
砍柴回家冲了一个澡
也冲去了一身汗气
顺便还把衣服冼了
神清气爽去县城
陪护在医院的妻子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比起以前在机关里泡会
讲一堆违心话
不知快活到哪里去了
做一个自给自足的俗世神仙
真的有蛮好
 
 
《耕读传家》
 
儿媳和孙女从长沙回乡下
既摘刺苞儿又摘茶
我只作了一个示范
耕读传家
这是我说的一句本色话
 
 
《日子》
 
生活在每一个日子上纠结
结满惆怅
怅望落日荡秋千
金辉铺满江面
小舟头枕波光
中国梦很美
美丽是一种隔代乡愁
恰似一江资水向东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把这幅图作为今天的封底
立此存照，颇有意义
三十年前，具体地说
是上世纪八十年代
这栋楼是县文化馆和县文联
再过去一点是县图书馆
里面的小院里有翠竹和流泉
有音乐有美术有文学有摄影
等等专干，我亦是其中一员
当时在省里甚至是在全国
安化的文化建设都遥遥领先
图书馆内的藏书何止万万千
但时间啊时间真是善变
昔日藏龙卧虎的小院
龙不知去向，虎落了平川
取而代之的是一路商业门店
巨幅广告牌的下面
畏畏缩缩隐隐约约着一行字
非物质文化重点保护中心
我从它的旁边悄然走过
做贼一样的心里发虚
生怕有人会把我认了出来
我宁愿做一尊行走的活化石
也不愿意将时代的把戏戳穿
我怕自己的心里流血
更怕行走的人中会有人晕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维也娜的早餐》
 
维也娜的早餐
花样很多
美食新鲜
给人的感觉
就像一只蜜蜂
飞进了花园
 
 
《清晨》
 
晨曦抹过长廊
我就已经起床
谷底溪声低语
崖畔鸟语浅唱
倒骑一头倔驴
横吹短笛悠扬
山中树木初醒
满目漾溢晨光
我和太阳同在
共与万物生长
 
 
《等待知己》
 
光阴是一把梳子
梳理季节
椅子空于长廊
静静等待知己
一杯热茶冷了
我心依然炽热
可以不相信世界
却始终信任你
你会抚琴而至
山高水长
鸟语悠扬
你的歌声
为我唱响
 
 
《蒋氏寻茶》
 
此人六十有三仙风道骨
学富五车尤尊儒术
这一双手灵巧善变
做茶识茶少年出家
蒋氏书法独步天下
手痒捉笔，心闲寻茶
寻得一株四百年古茶树
心里那个乐呀
脸上笑开迟菊花
因为迟
所以久
与先生的人生路很合拍
我在东坪等你
一起品茶并论道
一起开心打哈哈
 
 
 
《心情鱼》
 
我的心情和老天一样
阴晴不定，时有小雨
为了调节情绪
我去江上找鱼
鱼之乐矣
我亦乐矣
 
 
《我的五四》
 
我这人既不高尚，也不卑微
卑以自牧是一种君子精神
我既不年轻，也不老态龙钟
儿女已为父母孙们快升初中
我是祖上修建的一座双拱桥
承上启下是我的使命和责任
一双慧眼静观世态与流水
自食其力，耕读传家是祖训
今天是五四青年节
写此小诗，是自勉也自慰
 
 
 
《还得续写一篇<心痕>》
 
青年朋友从长沙来看我老妻
他们说是来看大家的母亲
我有一批这样的朋友
个个都像我的家人
还有在湘当过副省长的
也要飞过来说是亲自慰问
令身居乡下的我由衷感动
一人有难，众人牵挂
这一分友情并亲情
我和我的家人当铭记于心
看来写过《纤痕》的我
接下来还得写一篇《心痕》
但愿也能选入教材
收录进二十一世纪经典文丛
 
 
《致五四青年节》
 
 
青年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给人温暖，驱逐黑夜
更可炼石补天裂
 
青年是一棵挺拔躯干的树
给人间绿色，让鸟作窝
为栋梁挑起华厦楼阁
 
青年是一股激流敢跃成瀑布
悬崖峭壁，绝处逢生
千尺白练书写誓言如歌
 
青年是一首浩浩然的赞美诗
不在乎年龄，永不言迟暮
漫漫长路志在勇于求索
 
青年青年，我也曾经是青年
大风大浪中大步向前
如今归来，拨云见日自在天
 
 
 
《涧水》
 
涧水流，流过洋溪六步溪
一里五里十里数十里
流入资水进库区
 
涧水是大山的儿女
个性单纯，芬芳馥郁
涧水是养心济，我爱你
 
 
《打油咏稳岩》
 
老当益壮蒋稳岩
知行合一儒道仙
翰墨与茶悟真谛
好个人生自在天
 
 
《按摩》
 
在按摩椅子上躺着
享受机械的揉搓
背上如碾滚过
一阵紧一阵松
扣着小腿与胳膊
却无表情和温度
还是不如人按来得幸福
 
 
《神啊请借我一双慧眼》
 
真想神驰躯壳外
却被烦心事湮埋
目光之所及
是俗世尘埃
神啊请借我一双慧眼
将人生看个明明白白
 
 
《向执光者致敬》
 
是谁在长夜里执光而行
将茫茫黑夜戳了一个洞
一堆白血将人心点亮
我想向执光者致敬
却只听见脚步声
见不着身影
总有那么一些英雄
愿意把自己埋进黑夜
引人注目光明
 
 
《江岸边的芦苇》
 
佛陀曾说，世间本无事
庸人自扰之
但我成不了佛
只是一棵江岸边的芦苇
偶有风过
不止身动，心亦会动
水本无忧却因风皱面
心心念念
但愿人常久
千里共婵娟
 
 
《立夏》
 
田田荷叶，立于水丘之上
红色蜻蜓立于含羞莲花之上
新文君的毛笔立于徽宣之上
我廖静仁立于莽荒大地之上
神明立于万物之上
 
流光透明。我们
在流光的襁褓之中
行走并起舞
 
 
 
《时间之河》
 
 
停了有一个多月我没有写作
我指的写作不仅是创作小说
像停泊在野河里的一条船
把所有的波涛都镇在脚下
我当然还会行走
只是生活中有太多的结
需要时间去解开
等把结解开了
再大的波涛我也能如履平地
那时，我的创作
才会日臻成熟
才会创作出真正的艺术作品
时间之河，我不会让你失望
 
 
《静仁闪句》
 
1
喝了冰碛茯砖
肯定要作宣传
拐李是个神仙
引我常去云天
 
2
神仙木拐李
偶尔捉毛笔
五湖四海走
专做茶生意
 
3
昨日荷花嫣红
荷叶田田滴翠
我想成为露珠
躺在花瓣里睡
 
4
山高离天一丈七
脚踩七七四九溪
腰杆挺直撑乾坤
昂首日月白云里
 小人物，大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