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第117次输血

象往日的气氛一样
病榻旁的空气似乎被凝聚
鲜红鲜红的血
一滴一滴输进了妻的躯体
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慢慢地透出了微红
眼睛逐渐变得有了神气
她大概是忘记了
曾经险些晕倒过的缘故
向周围的人不停地问东道西
医生、护士还有守候在床前的孩子们
一度悬挂着的心开始放下
我也开始慢慢地松开被冻结了的思绪

我翻开亲手为妻建立的医疗档案
从十九年前的七月至今
输血的次数恰巧是第一百一十七
啊，一一七，一一七……
我默默重复着这组数字
突然这神奇的数字变成了文字
“要妻，要妻”
我的心开始一阵一阵地颤抖
似乎有一股巨流不断地涌出心底
“要妻，要妻”多珍贵的提示
我要让妻健康地活着
尽管国内的医学专家们曾经断言
她已经创造了超越生命极限十五年的奇迹

十五年算什么
二十五年、三十五年又算什么
人的生命本来就象银行中的存折
可以是活期
可以是定期
也可以是自动转存的无期
期限的长短决定权不在别人
而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妻陪我走过了数不清的沟沟坎坎
从按乡村传统缔结婚约
迄今已经历了三十八年的风风雨雨
是妻帮我赶走了生命中的孤独与寂寞
是妻陪我踏平了山路上的重重荆棘
尽管她识不了多少文字
也不善于在人群中交际
但她却以一颗东方女性特有的善良之心
送走了年迈多病的父亲
哺育了三个未成年的儿女
在责任田里洒过汗水
在我跋涉的历程中也留下了她的足迹

我已记不清有多少个独处的夜晚
把妻的照片久久地捧在手里
不是因为她长得如何俊美
更不是因为青年时期涌动的思绪
每每看到她的照片
我就会想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更会想到一个男人应具有的良知
妻象一支珠泪欲干的蜡烛
又象一只吐丝殆尽的春蚕
我渴望她的生命能够永久地延续
我曾暗暗地发誓
我要用我的真情和生命之光
做她生命的忠诚卫士
陪着她走完漫长的人生之路
直到共同消失在那黄昏后的夜色里

                                          2006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