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日子（组诗）

1.今年的秋天有点儿诡异
 
每天，鸦群飞过城市
我怀疑他们的身体
被病毒染得更黑了
乌鸦喳喳地叫着
我怀疑他们
是不是在集体说谎？
 
我甚至怀疑
报喜不报忧的喜鹊
他们送来的消息
也可能是一个个玩笑
 
今年的秋天有点儿诡异
 
一排排梧桐树
戴着口罩
他们紧紧地捂住嘴巴
宽大的叶子
直摇头 不说话

 
2.郑州动物园
 
好久没去动物园了
调皮的猴子们
是不是还在玩着占山为王的游戏
假山上
不断变换着大王的旗帜
 
好久没去动物园了
笼子里的老虎们
是不是还在迈着威武
想给观众
走个新的寂寞和孤独
 
好久没去动物园了
棚间的虎皮鹦鹉们
是不是还在召开辩论会
激烈地讨论人生
甚至关于世界末日的话题
 
好久没去动物园了
老婆接话说——
不用去了
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3.睡觉治愈系
 
大门出不去了
在小区里走一走
也好
 
小区里不让走了
在露台上站一站
也好
 
露台上站腻了
还有三尺小床
也好
 
能睡觉多好啊
它是一张创可贴
可以止血小小的忧伤
 
能睡觉多好啊
它是一副麻醉剂
可以治疗痛苦的说谎

 
4.位置，是稀缺的资源
 
一大早，露台上
位置是稀缺的资源
 
翻过栏杆的蔷薇丛
是麻雀的会议室
他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
争吵着，辩论着
仿佛有探讨不完的民生话题
 
菜畦里，斑鸠成了常客
它一边啄食菜苗
一边警视着四周
仿佛在宣誓——
这是寡人的领地
 
爱喳喳的喜鹊
总是蹦跳在楼头和石榴树上
它们的光临
一次次让人惊喜
却没有报告什么好的消息
 
露台一角，一支烟
是我的位置
轻烟袅袅中
太阳正从高楼间的缝隙
挤出肥胖的身体

 
5.它们没有告诉我
 
桂花又开了
它们没有告诉我
我是循着一缕暗香
找到了从早到晚的芬芳
 
银杏树挂果了
它们没有告诉我
我是无意间抬头
看见了高悬的一串串秋色
 
燕子一家搬走了
它们没有告诉我
我是偶尔路过它们的小屋
却没了春天一家人的热闹
 
走在小区
有的陌生，有的熟悉
麻雀，斑鸠，玉兰，百合
请告诉我
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消息？
 
风，穿过黄昏的小径
偷偷地溜进旁边的竹从里

 
6.楼台即景
 
我想告诉你
丝瓜藤停止了攀爬
歇脚在秋阳里
留下一只丝瓜
留下了一副静物素描
 
我想告诉你
十几颗石榴晃动着摇椅
它们紧紧地抱住扶手
任阳光燃烧
像抱着一团火
 
我想告诉你
我移栽了一盆竹子
风，走过来又走过去
卷曲了翠嫩的竹叶
而竹子的根
已扎进明年的春天里

 
7.派发福利
 
昨天
一片银杏叶落下来
落在了我的头上
 
今天
一片银杏叶落下来
落在了小草的头上
 
明天，后天
还会有更多的银杏叶落下来
 
小区里
银杏树就像慈善大户
他们天天都在派发福利
把一枚枚金币
分发给每一个路过的人
 
 
8.请你再浪费一点儿
 
午后，阳光浓稠、泛滥
像调了太多的颜料
总也挥洒不完
 
那就请你再浪费一点儿
给枝头的石榴吧
让它们更红一些
籽粒饱满更甜一些
 
那就请你再浪费一点儿
给刚露头的菜苗吧
让它们长些力气
挺过即将到来的风霜
 
那就请你再浪费一点儿
给发黄的书页吧
让它们晾晒发霉的文字
重新变得神清气爽
 
那就请你再浪费一点儿
给目之所见心之所想的万物吧
让忧伤和烦恼的颜色淡一些
让人间的微笑有更多的亮光

 
9.小区的环形路上
 
那么多人
老人，小孩，青年男女
一圈又一圈走着
 
那么多鸟鸣
麻雀，斑鸠，长尾喜鹊
一圈又一圈叫着
 
那么多风
圆的，长的，花花绿绿
一圈又一圈吹着
 
小区的环形路
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走着早晨，走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