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学敏《金钱豹》

　　1970年代，县供销社收购站墙上一直挂着一张从农民手里收购来的金钱豹皮。
　　　　———题记

来吧
前世的霰弹被我开成了满身的花朵

铁在风中疾行，村庄在我身后一点点地迷路
青冈树冠腐朽的气息
用铁的速度弥漫

黎明与黄昏缝在一起
人迹成为间隙
成为我遗产中无力的红色绝望

我把铁种在地上，发芽，生长
村庄在树荫中苍白，唯有遗憾

我把铁攥在皮毛的拳中奔跑
奔跑的距离，决定铁的长度
我越快，铁就越慢
村庄留给自己腐朽的时间就越长

我用铁奔跑的速度划出的线，钓鱼
森林的餐桌被天空的白布裹胁
饥饿的鸟鸣。我浑身的钱
成为村庄飞翔的诱饵

来吧
霰弹的花朵，已经把我招摇成
最后一面旗帜，一个被钉在墙壁上的
动词
  【Deekseek】
 
　　在龚学敏的《金钱豹》中，一个被钉在供销社墙上的动词，正在发出无声的呐喊。这不是一首简单的生态诗，而是一曲关于现代性暴力的挽歌，一个关于物种灭绝的寓言，一次对文明进程的深刻质询。
　　诗歌以"前世的霰弹"开篇，将暴力美学推向极致。霰弹在豹皮上绽放的"花朵"，是死亡的艺术化表达，更是现代性暴力的隐喻。这种暴力不仅终结了一个生命，更终结了一个物种与自然共生的可能。豹皮成为供销社墙上的战利品，象征着人类对自然的征服与占有。
　　"铁"的意象在诗中反复出现，构成了一个强大的隐喻系统。铁是猎枪的材质，是工业文明的象征，更是人类征服自然的工具。当铁"发芽、生长"，当豹"把铁攥在皮毛的拳中奔跑"，我们看到的是一种荒诞的异化：自然被工业化，野性被工具化，生命被异化为机械运动。
　　诗歌中的"奔跑"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动作。豹的奔跑本应是自由的象征，但在这里却成为被铁束缚的挣扎。奔跑的速度与铁的长度形成反比，暗示着文明进程对自然的压迫越深，自然反抗的力量就越弱。这种悖论式的表达，揭示了现代性发展中的根本矛盾。
　　"森林的餐桌被天空的白布裹胁"这一意象，将生态系统的崩溃具象化。豹身上的金钱斑纹，本是大自然的杰作，现在却成为"村庄飞翔的诱饵"，暗示着自然被商品化的命运。这种转化不仅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它标志着人与自然关系的根本转变。
　　诗歌最后将豹皮比作"最后一面旗帜"，一个"被钉在墙壁上的动词"。这个动词是"存在"，是"反抗"，是"记忆"。它虽然被钉在墙上，却依然保持着动作的姿态，暗示着自然生命力的顽强。这个动词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控诉，是对生态危机的警示，更是对未来的叩问。
　　在供销社的墙上，那个被钉住的动词仍在颤动。它提醒我们，每一次物种的灭绝，都是人类文明的一次自残；每一次自然的消亡，都是人性的一次沦丧。这首诗不仅是对一只金钱豹的哀悼，更是对整个生态系统的悲悯，对现代文明的深刻反思。在这个意义上，《金钱豹》不仅是一首诗，更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人类文明进程中的野蛮与暴力。
  【豆包】

 

以豹为喻，探寻生命与文明冲突下的悲歌 —— 评龚学敏《金钱豹》

　　龚学敏的《金钱豹》宛如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了生命、生存与毁灭的复杂命题，以独特视角和充满张力的语言，构建起一个深邃而又令人震撼的诗歌世界。这首诗以 20 世纪 70 年代供销社收购站墙上悬挂的金钱豹皮为切入点，犹如揭开历史的一角，深入挖掘金钱豹背后的生命呐喊，以及人类活动对自然生态环境造成的深刻影响，蕴含着诗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沉痛反思。
　　从主题层面来看，《金钱豹》紧紧围绕金钱豹的命运轨迹展开，深刻地揭示了人类与自然之间日益尖锐的冲突。金钱豹，这一原本在自然中自由驰骋的生灵，却不幸沦为人类霰弹下的牺牲品。“前世的霰弹被我开成了满身的花朵”，这句充满荒诞意味的诗句，将霰弹比作花朵，以一种极为独特且强烈的反差，生动展现出金钱豹遭受伤害后的惨烈模样，同时也隐晦地暗示了人类暴力对自然生命的无情扭曲，读来令人触目惊心。
　　在诗中，金钱豹以一种顽强不屈的姿态出现，它 “把铁种在地上”“把铁攥在皮毛的拳中奔跑”。这里的 “铁”，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物质，更是金钱豹反抗力量的象征。尽管在强大的人类面前，这种反抗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犹如螳臂当车，但金钱豹却从未放弃。与之相对，村庄在诗歌里象征着人类文明。在金钱豹的视野中，村庄 “迷路”“腐朽”，而金钱豹奔跑的速度与铁的长度、村庄腐朽的时间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联。这一关联深刻地暗示了人类文明在发展进程中对自然环境的侵蚀，以及自然生命在这种侵蚀下的苦苦挣扎与深深无奈。
　　在意象运用方面，诗人展现出了高超的艺术造诣，可谓匠心独运。“铁” 这一意象贯穿全诗始终，它既是金钱豹反抗人类暴行的有力武器，也是其顽强生命力和不屈精神的象征，同时还隐喻着人类对待自然的强硬、冷酷态度。“青冈树冠腐朽的气息”“黎明与黄昏缝在一起” 等意象，共同营造出一种压抑、衰败的氛围，宛如一幅色调暗沉的画卷，生动地象征着自然生态在人类的肆意破坏下逐渐凋零、走向衰败的景象。“森林的餐桌被天空的白布裹胁，饥饿的鸟鸣”，这一诗句形象地描绘出自然生态遭受严重破坏后，各种生物面临的饥饿与生存困境。而 “金钱豹浑身的钱成为村庄飞翔的诱饵”，则将金钱豹惨遭猎杀的背后原因直白地揭示出来，一针见血地讽刺了人类对金钱的无尽贪婪，正是这种贪婪，让无数珍贵的自然生命成为了人类欲望的牺牲品。
　　诗歌的语言风格独树一帜，充满了奇幻与荒诞色彩。像 “我把铁种在地上，发芽，生长”“我越快，铁就越慢” 这类表述，彻底打破了常规的逻辑思维模式，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与思维震撼，使诗歌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深邃。这种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不仅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更让读者能够设身处地地深入感受到金钱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金钱豹》无疑是一首极具思想深度和情感力量的诗歌。诗人通过金钱豹的独特视角，对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以细腻而大胆的笔触，生动地展现了自然生命在人类文明冲击下的悲剧命运，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吁，提醒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尊重和保护自然生态环境。龚学敏用这首诗，为我们敲响了沉重的警钟，告诫我们在追求文明进步的道路上，绝不能忽视自然的声音和生命的尊严。否则，人类终将自食恶果，承受自然失衡带来的沉重代价 。 　　龚学敏，1965年5月生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1987年开始发表诗作。1995年春天，沿中央红军长征路线从江西瑞金到陕西延安进行实地考察并创作长诗《长征》。已出版诗集《九寨蓝》《紫禁城》《纸葵》等。《星星》诗刊主编，四川省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