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迹（组诗）

 
雪迹
 
分明是雪野
分明是暗夜过去的冬季
一头豹子的红梅花拓在野羚羊的偶蹄上
风山岗上吹过来，也从沙地上吹过去
这一个冬天没有地平线
藏北裹紧了藏袍
 
分明是油麦菜的呐喊声
分明是海子的呐喊声
抵达一条大江的源头
德令哈的藏北
我匍匐而来
 
我的血迹
印在这洁白的大地上
像极了一张床单，洁白的雪迹
越接近太阳的地方，山南坡越暖
一头豹子回过头来趴在岩石上
秃鹫、苍鹰仍在盘旋、高飞
 
此时，大地肃穆
我分明是雪豹前一个
单纯的雪娃娃
 
 
湖边
 
湖水接近霜降
就像那个小不点的地丁花
昂扬着笑脸。
 
大雁
分成部落
小湖、大湖
围着穆棱河畔的一棵老榆树
放缓目光和脚步。穷了、富了
我们依然需要光着脚
抵达明天
 
放下湖水磨过的镰
遗弃多年的狗尾巴草
被我一根火柴点燃。今晚
没有月光啊，我须搂着
一本诗经才能睡着
 
 
冬至
 
天上的羽毛
最有灵性的该是雁翎
我从阿尔山、海拉尔回来
桑根达莱、太仆寺旗、多伦
正举办一场祭拜仪式
 
这一个冬季
以一批黑骏马的故事开篇
盛大的晚会，老额吉、阿爸
正用母语讲述圐圙里的巴特尔、琪琪格
如何跪在贝子庙后出征
 
抗联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
就像这一个冬季，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像红高粱那样茁壮，前赴后继
 
有一个明显的界限
界碑前那一棵小杨树长大了
墓碑后的孩子还是孩子
英雄的土地一滴血
立马就会开成雪莲花
 
 
九月
 
诚实的一部分
交了公粮。剩下的瘪谷
收回场院、仓里
梦在花前月下
不再空虚
 
湖边芦苇长大了
一到秋天的后半夜
就摇曳着闭环的青春
九月那一个被我背着过河的女人
特别像田头的那一个稻草人
洗一洗胸前的泥土
换上了新装
 
 
响沙湾的九月
 
沙子依然烫手
沙岭、沙山依然守着海子
达拉特白泥井越往北
越往东越靠紧黄河
麦田、荞麦花，河套王
才能找到丰收的故事
 
响沙湾
地层深处的风铃
庙宇院子里的木鱼声
随着泉流喷出来。一队骆驼
向西趴在昭君坟边
 
九月
月朗星稀
九月
突出了
天蓝云白
 
响沙湾的九月
我与一只黑蝴蝶
翩跹的瞬间成了山尖上的
一粒沙、一株野沙棘
（2021年10月17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