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组诗)

黄昏
 
黄昏在一辆单骑的车筐上
拐过理工大学，拐过征仪路
一刹闸，一片樱桃园的
大下坡就是科兴街
 
黄昏在这一条街道上
被路餐的烧烤，大学的学生
像祝寿一样，一箱箱的原汁麦频频举杯
 
小鸟依人的黄昏在夕阳下沉之后
路灯下的小姑娘哪个是你，远处的目光
聚焦了最后一辆44线公交车
 
一群红衣女姗姗来迟
我想为她们写一组长诗
这诗里，我要用文字的长臂
抱住一位卖香瓜，卖河蟹的小员工
 
 
甘南草原
 
阳光随着牧羊鞭倾斜
大雨跟着马群的四蹄奔驰
雨停了，湿漉漉的草原
花朵全都顶着水珠
 
此时，风和阳光
把西梅朵合塘打理成世外桃源
吃草的马匹，没有一个抬起头来
只有牧马人和牧马人吹着惬意的口哨
 
此时，玛曲和桑多
碌曲和尕海湖进一步裸露着情怀
白天鹅，黑颈鹤，藏原羚以及野鹿
都在河滩上用不同的姿势，声音交流着
动作亲切，样式繁杂，声音曼妙
此时，只有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言不发
 
 
哨卡
 
每一天的早晚
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
对着太阳的山口，国旗鲜艳
升国旗的哨兵唱起东方红
 
流泪了的石头，融化了的大山
石头与石头的拥抱后，罅隙长出了小草
那一抹新绿一直陪着他们，有了歌声和颜色
风雪中的边境哨卡，不再枯燥
 
升旗，站岗
两点一线的距离
他们把每一个脚印儿
都印在洁白的雪上，那一抹绿
告诉哨兵，风雪溶化后
这是昆仑山的深秋
 
 
拉卜楞寺
 
宁可匍匐着
西去，血流一路
也要学到真经。玛曲草原
我还是在大雨中匍匐
远方的白云，鹰还告诉我必须
背会《皈依经》《绿度母经》《观音心经》
这样才能四月，六月，八月采药
才能用心血熬出洁白丸、九味沉香，牛黄散
 
修成嘉木样活佛
我从蜷缩的文字里脱壳
披上一袭红衣，沿着天路继续西去
一旦雨过天晴
彩虹昭昭，白云飘飘
我为我的心仪圆寂，坐床
转经转筒，合十一段痛苦的经历
把我的血抽干，禅写《金刚经》
 
 
草尖上的梦
 
又梦到你了
你笑呵呵地离去
你手里的一根红丝线
系住我的左手腕
 
你一直沿着松花江顺流而下
而我偏偏是沿着入海口的黄河溯源而上
最终，你的归宿离红日升起的大海口越来越近
我的信仰更执着于巴颜喀拉的卡日曲
这里，五个母乳之泉，让我
相信人世间的爱永不枯竭
 
这样我的梦才接近真实
真实得像你寄来的寒地筋饼
每一张都会卷进我的文字形象
都会嚼出家乡野甸子，柳蒿芽的味儿
 
草尖上的梦和我心中的梦
用露珠，雨珠不丁点的小野花
编成花环，或者加长辫子
辫稍上的美，和你胸脯上的美
一样一样的有雪山一样的起伏
一样一样的有血一样的声音和跳动
 
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
草尖上的梦都是鲜亮的
只不过是夏天的梦带着香味儿
冬天的梦呼啸着有着奶一样的白
我的左手攥着香味儿，右手抓着奶
 
 
浑河
 
浑河多长，我爱你的脚印儿
就有多长。没有一条米绳能够量出
我们爱的长度，高度和深度
 
把我们的野花
从骆驼山南坡移植过来
让浑河的两岸尽是春色，夏妖，秋实
采摘几朵，放在我们母亲的墓碑前
让不识字的母亲，双手接住
老父亲勤劳而艰辛的馨香
 
也告诉识字的老父亲
在浑河两岸扎根的艰难
还告诉他们，那一辆红色的单骑还在
我的三根肋骨，在幼儿园里
已经蘸着黑墨水悄悄养成
 
浑河上的两座大桥彩虹一样
沈南新区急匆匆地接近滚马岭
南岔沟那一棵杨树王，我抱过，你抱过
抱完后，文字和文字交流，眼神和眼神交流
两只抠过黑土地稀泥，采过野菜，野花的手
像我们母亲嘱咐过的，一直不敢松开
 
（2022年6月5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