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齐斯河峡谷（组诗）

1、草原石城
 
没有一块石头
名字却叫得掷地有声
 
一旦有风吹过
我和众生相信你啊
辽阔的碧海里一定有
母亲的双手和眼睛
 
石城，史前、史后
都有胡杨和蚂蚁、也有草履虫
马兰花开过的地方
也有我和萨日朗的影子
 
这一个地方
叫大青山、包头
也叫伊金霍勒、敕勒川
 
垒庙的石头
架桥筑路的石头
也在草尖上跟着羊群
打着滚的石头，我站在一个
有石头的十字路口

 
2、盐
 
从泥土里
晒出来，像一身汗
泛黄的记忆就是岁月里
提炼出来的一粒盐
 
红海滩是咸的
脚底下的泥土、碱蓬的枝叶
以及不远处的芦苇荡
坐在海边一个女人的泪
 
我时常从乡愁里
熬制一把盐。盐的骨骼
非常像爷爷的的牙齿
奶奶大骨节的指头
孩子们的温暖，都在
这一把盐粒上

 
3、大兴岛的田埂
 
我的叶儿
是春天的嫩芽
一露头，就带着吉祥
 
我们家的田埂
我的叶儿随心所欲
插秧的六月，早晨太早
晚上太晚，我不知道
熟睡的时候，一只脚放哪儿
 
田埂上的脚印儿
编成了辫子，每一个足迹上
都有婆婆丁的灵性
一旦放到嘴里
久餐上瘾
 
当然，叶子也惦记我
有一天，她坐在田埂上哭了
半夜，一阵风吹过
我听到了蛐蛐的如泣如诉
也听到了挠力河滚过来的雷声
 
 
4、额尔齐斯河峡谷
 
小峡谷、大峡谷
我只娶你一片隐蔽的部分
至于菟丝子、我不认识的野草
我都让它去了本草纲目
 
额尔齐斯河峡谷
我在你的深处爬出来
享受过的地形地貌
我做了白桦树的标记
 
我没有走远
因为你的心已经热血沸腾
我不可能像一片乌云，伤天害理
既然嫁给你了
我真的是你秋天的
一只小苹果

 
5、七月，昭苏
 
斩尽野草也罄竹难书
七月的昭苏，你已经背叛你了我
我，不再跪你一尺
一把黄沙扬得老远、老远
 
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然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空白的世界，心肯定
是一个芥菜疙瘩
黑天白天全是一个死结
 
昭苏，小名特克斯
我羡慕你的冰梯已多年
夏塔古道、木扎尔特隘口
我一直想骑着黑骏马，挥动着
牧羊鞭，跟着白云、雁阵
巡回哨卡和边疆
 
你的七月，全是花的味儿
紫云英、野苏子、野韭菜、山百合
狼毒花，也包括野罂粟
 
昭苏，我的七月
只是一个孤独的影子
 
 
6、那仁夏牧场
 
记住了那仁夏牧场
便是读懂了哈巴河、铁热克提
记住了那仁夏牧场
便是想起了喀纳斯湖水的甜脆和蓝
 
这里的风是朝着东方刮的
这里的白杨树是向祖国倾斜的
这里的歌是随着东方白鹳
一直向东南飞的
 
夏牧场，那仁
一把蒲扇会让那一缕炊烟
飘回八达岭、北戴河
 
我来的时候，牛羊悠闲
我认识了哈萨克的一位乡村女教师
她让我认识了落在肩上的苍鹰
不远处的西伯利亚泰加林
她的一句耳语
我一直藏在
心底

 
7、别处
 
有诗的地方
分行的诗人像打羊毛的女人
每一剪子都会渗出
细小的血滴和油珠
 
这一次是在太仆寺
这一次也是在锡林河前面的
平顶山、桑根达莱
 
昨天一把锈剑、一把钥匙
在这里出土。刚出土的马镫
一个蒙古娃就迅速的套在脚上
彷佛那一段历史，我们的大汗
在马头琴里苍凉的喊声中
一路杀出来
 
我和叶儿
今晚就下榻此处
我们睡在草的深处
身上盖着朦胧的月光
据说，远处也有神话和传说
也有黑蝴蝶和蛙鸣
（2020年6月1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