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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杜甫之六】拜谒杜陵

2025-01-15 作者:李正品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写在前边】大唐盛世的杜甫(公元712年~公元770年),字子美,号少陵野老。河南巩县(今巩义市)南窑湾村人。一

  【写在前边】大唐盛世的杜甫(公元712年~公元770年),字子美,号少陵野老。河南巩县(今巩义市)南窑湾村人。一生在长安,在成都,在陇西,在湖北湖南采药、制药、卖药。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四处飘荡。先饿死小儿子,最后把自己也饿死了。杜甫生前,知者甚少。死后43年,其孙子杜嗣业到湖北移陵,路遇大唐诗坛旗手当朝宰相元稹,拜读杜诗后,感慨万千,和白居易挽手,力推杜诗至世界仰望的巅峰。杜甫有1400多首诗歌集于《杜工部集》。1962年被世界和平理事会推举为世界文化名人。

  

7.杜陵杜诗光万丈

  杜甫故里在巩县南窑湾。杜甫墓也在巩县。

  从巩县康百万庄园上后山,向西北,行大约三公里,就到了杜甫陵园。

  杜甫墓前,由两块石碑相连,西侧的一块立于“康熙十九年(公元1680年)”,刻有《巩县杜少陵先生墓碑记》字样;另一块低矮的字迹模糊不清,走近,仔细打量,方可辨认出“杜工部墓”四个字。

  站在杜甫的墓前,突然想起很多人用来赞扬杜甫李白的一句话: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此语出自韩愈的《调张籍》。张籍是韩愈的弟子,调张籍,我的看法是调教批评张籍时所用的话。这和不少人认为的:是在高度赞扬李白和杜甫的文学成就,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光芒如同万丈,将对后世文学产生最为强烈的影响,有出入,也根本不同。

  我的认为是:元稹和白居易力推杜甫,自己的弟子也加入其中,韩愈非常反感。借教训弟子的口吻,表露大唐时排斥杜甫的普遍情绪,当时是贬义绝非褒义。

  杜甫于唐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在湖南耒阳附近的湘江舟中与世长辞。当时家境贫寒,家人无力携杜甫遗骨回故乡巩县,只得暂葬耒阳。

  43年后,唐宪宗元和八年(公元813年),杜甫孙子杜嗣业,遵父杜宗武所嘱,千里移陵,将杜甫灵柩归葬于先祖墓旁,即洛阳偃师城西首阳山,后迁于巩县(巩义市)北邙,和杜甫的儿子宗文、宗武合葬一起,当地百姓称“圣人三冢”。

  很多人知道,杜甫移陵洛阳东边的首阳山。但,杜甫墓从首阳山祖坟,如何搬迁到出生地巩县,几乎无人去探访追踪。

  现在,我提供三个线索指引:第一,历史资料。一是北宋司马光《温公诗话》中有:“至元和中,其孙始改葬于巩县”的说法。二是南宋徽宗政和年间进士,浙江常山人,史学家,姜少虞,编撰的78卷,记录北宋太祖至神宗,120多年间的史料汇编,《宋朝事实类苑》中,有:杜甫墓在巩县的文字;三是来自明嘉靖四十三年的《巩县志》《河南府志》中,明朝官员周叙的“杜陵诗客墓,遥倚北邙巅”的诗句;四是更确切的物证,现今巩县杜甫墓前仍有的,立于康熙十九年的石碑:《巩县杜少陵先生墓碑记》碑文:读偃师县志云,先生归葬常附于当阳侯之墓侧,复移墓于巩县。

  第二,是有关专家的考证言辞。这里我综合一下:偃师杜楼杜甫墓,背依首阳山,南傍洛水,曾为杜家祖茔,安葬过杜甫的远祖西晋大将军杜预,还有杜甫的祖父唐初诗人杜审言。到过杜楼的人知道,那里地势低洼,距洛水较近,祖坟经常被淹,也时常浸泡于水中。这和史书描写得很近似。而北邙,一直是历代皇亲国戚的安身之所,历史上有“生在洛阳,葬在北邙”之说。杜甫的孙子杜嗣业,把爷爷杜甫,伯父杜宗文,父亲杜宗武;移陵北邙的山岭之上,也没有不可能。全国现在有巩县北邙,偃师首阳山,湖南平江小田,湖南耒阳,陕西华阳,成都浣花溪,湖北襄樊等八处杜甫墓之多,都是为了缅怀诗圣,纪念杜甫,无可厚非。

  第三,值得诉说的是,在繁华的大唐盛世,杜甫和杜诗,极不出名,没人知道,根本不能和诗人李白相比,甚至和一般般的普通写诗者,都无法相提并论。

  现举例说明,大唐289年,在杜甫时期,和杜甫去世后,唐人编唐诗130多种,仅仅有三种提到杜甫,大家说是否可以忽略不计。一本是韦縠的《才调集》虽未选杜诗,在诗集的前言,提到了杜诗。一本是晚唐韦庄的《又玄集》从1500多首杜诗中,选录7首。最多的是晚唐文学家,进士,曾任校书郎的顾陶,有点像现今的国家图书馆官员,他编的《唐诗类选》,入选唐代诗人200个,编入唐诗1200首,选杜诗27首。其他百余种诗选集,杜甫和杜诗一个字都没有提。足见杜甫在大唐基本没啥影响,极度遭受冷落。并非现代人所说的唐代著名诗人,全是臆想,或者胡说八道。

  唯独元稹,不仅力推杜诗,为杜甫撰写墓志铭,资助杜嗣业为爷爷杜甫修陵,还和白居易一同,大力宣传推广杜诗,站在很高的起点,为杜甫的诗歌运动摇旗呐喊。

  元稹和杜甫有什么关系呢?

  查了古书,还得从头说起。杜甫外婆和皇家沾亲带故。李世民的重孙女,李琼的女儿下嫁了崔氏,生一女,她就是杜甫的外婆。杜甫的外婆生两女,一下嫁杜氏,成了杜甫母亲。一下嫁了郑氏,成了郑宏之的母亲。

  杜甫和郑宏之姨表亲。两人同为外婆写了悼念美文,又一同失去了亲爱的母亲,惺惺相惜,走得更近一些。

  郑宏之有一叔伯兄弟郑云达。杜甫、郑宏之、郑运达三人,一起写诗饮酒无话不谈,有着共同爱好和兴趣,来往甚密。

  郑云达的女儿,作为填房,和元宽结婚,元宽就是元稹的父亲。元宽和元宽娘两人相差17岁,前任还有不少孩子。 杜甫去世9年后,元稹降生。当元稹满8岁,父亲元宽去世。郑氏也就是元稹的母亲,生活无望,只得带元稹回娘家活命。所以,杜家郑家元家,有机会相识相知来往。

  杜甫的孙子杜嗣业,夜梦杜甫,哭喊着要回老家巩县,嗣业下决心筹借银两,远赴湖南平江小田,移爷爷灵柩回巩。因没啥钱财,在文朋诗友相助下开始移灵。也就是捡拾些骨骼,碎衣烂衫之类,包裹严实,背负着走路。这与杜甫去世,已整整过去了43年。

  嗣业行至大江,路遇劫匪杀人掠货,死伤人员不少。此时,突然狂风大作,恶浪汹涌,船中之人均被葬鱼腹。嗣业被卷至岸边,有渔人搭救。这就有了杜甫英魂不散,托上天庇佑,旋风过江的传说。

  嗣业获救后到一乡村别院,听闻屡遭贬职的元稹在此居住,便投靠元稹求生。嗣业和元稹沾亲带故,关系盘根错节,同辈分,曾有来往,自然有接触杜诗的机遇。嗣业央求当朝官员诗人元稹为爷爷杜甫写墓志铭,用来提升爷爷的名分。元稹细读深研杜诗,极为崇拜,自然伸手相帮。

  元稹在铭文中这样写道:适遇子美之孙嗣业,启子美之柩,襄祔事于偃师。途次于荆,雅知余爱言其大父为文,拜余为志。辞不可绝……,等等。元稹不仅为杜甫撰写了碑文,还资助银两为杜甫建陵。

  元稹,字微之,河南洛阳人。唐朝大臣、文学家。与白居易同科及第,并结为终身诗友,存诗八百余首传世。但,还有一点,用今天的话来说,元稹和白居易还是当时大唐诗歌学会的领军人物,一言一行对诗坛具有导向作用。身后的诗人,评论家比比皆是。在过度吹捧李白超理想主义,一味为大唐盛世唱赞歌,不关心民众疾苦的时态下,元稹白居易突然推出了杜诗,用来鼓吹新乐府现实主义诗派。这,犹如沉闷的夏日,增添了清新的凉爽,徐徐吹过心间,不能不引起唐朝诗歌界的震动。

  杜诗的张力,杜诗亢奋,杜诗的悲愤疾首,杜诗的忍辱负重,杜诗的泪,杜诗的血,无不在人们的胸中翻滚,激荡,迸发出伟大的现实主义壮歌。

  元稹在墓志铭中给杜诗以极高的评价,他这样说,余读诗至杜子美,而知大小之有所总萃焉。意思是说,从《诗经》开始到当今,大大小小的诗人众多,杜甫才是唯一集大成者。他说,到了杜子美,可以称得上承接了《国风》《离骚》的文风体制,也涵盖了沈佺期、宋之问的古韵格律;古朴中传袭了苏味道,气势上超越曹植。既有颜延之、谢灵运的孤绝高远,又有徐陵、庾信的流彩明丽,富有古往今来的构思体势,又兼备了浑厚的个性特长。元稹对杜诗的评价可谓第一,这让杜诗在大唐彻底翻身,声名大噪,在唐朝雷鸣般回响着经久不息的掌声。

  此时的大唐,很多人对白居易元稹提升杜甫黑马形象,持反对意见,包括韩愈。

  韩愈的忠君思想比较固执炽热,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热脸遇到了冷屁股,屡屡谏言,屡屡冷眼,怀才不得志,几度被贬。但,韩愈有一点,从不对皇上有丝毫的怨气,皇上都是好的,罪孽都是围绕皇上周边的那些吹歌手,太坏了。大宰相当朝红人,文坛霸主吹吹拍拍反时事的杜甫,贬低社会和皇帝,让皇帝生气,绝不应该。

  元稹白居易笔下的杜甫,有超强的“排比声韵、属对律切”等格律韵律,秉承了《诗经》和汉魏乐府讽喻时事的美德,起到了写诗“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的社会效应,反映了现实、关注了民生。这是李白所没有的,是当今很多诗人所缺失的。这就是他们所倡导的新乐府运动,让大唐的诗歌具有更辉煌的生命力。

  韩愈倡导古文运动,要弘扬“文以明道”正能量,颂扬生活的美好,贯彻儒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攘斥佛、道、老的玄说歪理,要“破骈为散”,反对六朝以来的骈文文风,恢复三代两汉自然质朴,强调“言贵独到”“词必己出”“文从字顺”“唯陈言之务去”等等;这和元稹白居易倡导“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重视诗歌反映大众的心声,唤醒昏昏沉沉,讽谕吹吹拍拍的跳梁小丑,不仅显然不同,且格格不入。

  这不仅仅表现在对待杜甫上。我想用几件事说明元稹白居易韩愈他们的关系十分紧张。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种见面点头哈腰,背后互为使绊子,下套子那种。有以下事例足以说明:

  对待李贺科举事件。杜甫是诗圣,李白是诗仙。还有一个诗鬼李贺。李贺是中唐到晚唐的青年诗俊,和“诗圣”杜甫、“诗佛”王维齐名,20多岁仙逝,大唐留下了二三百首李贺的诗作(国学荟收录其诗词全集、作品集共253首,诗词名句网收录其诗词全集238首;古诗集网收录307首)。有李白李商隐李贺“唐代三李”美誉。诗作诗文被称为“鬼仙之辞”。韩愈力推李贺参加科举,元稹白居易就坚决反对,斗来斗去,史料有不少的记载。

  张祜受排挤事件:大唐“海内名士”张祜才华横溢。349首诗歌入《全唐诗》。也是极力赞美韩愈的助推手,深得韩愈的信任和喜爱。关于这些,可以从张祜的《读韩文公集十韵》,深刻解读。但,因元稹白居易和韩愈的矛盾很深,就影响到了张祜。导致张祜流落江湖,一生不得重用。

  不可思议的是韩愈自己的弟子,出了错,错就偏偏发生韩愈自己身边,自己的学生张籍,十分钟爱杜诗,一直跟在元稹和白居易身边,吃喝游玩写诗作文。这让三观不同的韩愈,面对元稹和白居易的强强联手,十分无奈,只好拿自己的学生撒气。

  元白联手,到处宣传杜诗,推行新乐府诗歌运动,有的不满,也有坚决反对。唐宋八大家的头号人物韩愈,就反对。但,面对元白在朝廷中的强势,和杜诗反映底层老百姓的真心呼声,韩愈虽不敢明火执仗,心中的郁闷,又不吐不快。只好借弟子张籍来调教一番:别跟着瞎胡跑,别到处为杜诗伸张正义,也别去贬低李白。这,就有了: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出处,事出有因。

  唐穆宗长庆二年(公元822年)春天,原本张籍计划邀请韩愈和白居易一同游览曲江池,但因多日阴雨,白居易以连日阴雨道路泥泞难行为由,拒绝了韩愈的邀请,最终张籍只得陪老师游了曲江。这让韩愈非常不满,写下了《同水部张员外籍曲江春游寄白二十二舍人》大肆宣扬,并寄给白居易,扮其难堪,宣泄嗔怪之情。白居易则以《酬韩吏部张博士雨后游曲江见寄》作答,称自家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行便可当作游玩,不必舟车劳顿、踏泥冒雨去曲江寻欢作乐。元稹也在不同的场合,对韩愈把个人私事公开化表示愤愤不平。

  还有关键重要的一点,韩愈和元稹白居易不在一个政治圈子,派系不同。韩愈跟的是宰相裴度,受裴度的提携,得裴度的提用。元稹也是宰相,和白居易形影不离,同穿一条裤子。元稹与裴度势同水火,曾多次被裴度上书弹劾。韩愈也反复攻击元稹的好友李绅(772年~846年),就是那个写“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宰相诗人。这就是官场的明争暗斗,当时叫朋党之争,都是大诗人,都是宰相,同期为官近二十年,却不相往来,足以证明他们的格格不入。

  大唐的政治派别很突出,各政治派别的争斗极其严酷,当时叫朋党之争。牛党的领袖唐时皇族宗室大宰相李宗闵,还有监察御史牛僧孺为首。李党的带头人也是大宰相,历史上能和管仲、商鞅、诸葛亮、王安石、张居正并列,中国六大政治家之一的李德裕。同为当朝的大政治家,大文学家。元稹属于李党,韩愈是牛党的肇事者。各有各的党派归属,撕咬得血肉淋淋。元稹褒扬杜甫,韩愈怎么能和元稹尿到一个壶里,猪脑袋去想。若不信去读书翻资料。

  元稹和白居易好得不得了。元稹死后,请生前好友白居易也为其写铭文,元稹的家人送来了价值六七十万钱的财宝,白居易坚辞不收,可是元家人非给不可。白居易推辞不掉,便将这些财物捐给了香山寺,以作修缮寺庙之用。白居易在《修香山寺记》一文中,述说了这件事,并把捐款的功德全部归于元稹,说是元稹生前有这个愿望,要修葺香山寺。

  大唐元稹为杜甫而歌,撰写铭文,分文未取,还贴补金钱,让嗣业为爷爷建陵修墓,足见其倾注的情意厚重。所以说是元稹开挖发掘了杜甫这个宝藏,我感觉没有丝毫的夸张,没有元稹,杜甫或许也会绽放光芒,但会更晚。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什么时候被接受,会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很难预测。

  大唐流行墓志铭,有钱有势的请有名望的文人撰写文章,希望死者“永垂不朽”,壮大家族的名声,流芳百世,所以为人撰写墓志铭所得“润笔费”相当可观。但,比当今的“润笔费”高出很多。韩愈的润笔费高得不能再高了。一篇《平淮西碑》1505字,得500匹绢,折合7690斗米,价值10万斤大米啊。这是韩愈的开口价,无论是谁。为国舅王用撰写碑文,王用之子馈赠韩愈一匹带鞍的宝马和一条白玉带。你知道韩愈有多少篇墓志铭吗?现今能看到的,有人做了统计,80余篇。当时究竟写了多少,恐怕是个天文数字。得到多少钱财,我想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这和当今买卖尸骨,赚死人钱,对着坟墓的阿谀奉承,同出一辙。

  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确实出自韩愈之口,但,是韩愈教训弟子张籍的反话。我想已说明白了。当今反用,不知者,无过。

  说到张籍,不得不提及冯贽,晚唐文人,陕西甘泉人。科举考了三十年,一次也没成。天祐元年904年退归故里,再3年,唐朝就灭亡了。他曾写了一本书《云仙杂记》,来记录名人轶事。这样写了张籍:迷恋杜甫诗歌如痴如狂,把杜甫的诗一首一首抄写,烧掉,烧完的纸灰上拌上蜂蜜,每天早上吃三匙。一天,张籍的朋友来拜访,看到张籍正在拌纸灰,很是不解,问道:张籍,你为什么把杜甫的诗烧掉,又拌上蜂蜜来吃呢?

  张籍回答:我吃了杜甫的诗,就能写出和杜甫一样,关心民众的诗歌了!好友听了哈哈大笑。可见张籍不仅是杜甫的铁杆粉丝,不仅是一般的顶礼膜拜,而是深入骨髓。韩愈的调教,根本没起作用。

  有一天,我陪同中国音乐家协会的大咖参观杜甫故里,一讲解员说:李白和杜甫一个诗仙一个诗圣,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曾这样称赞他们: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

  我,差点背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