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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后人的浮世清欢

2024-10-25 作者:武歆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柏坚笑容背后,除了忧伤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诗歌远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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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诗人不好写,写脸上带着笑容的诗人更不好写。在我固执的印象里,似乎诗人的脸上很少带着灿烂的笑容。为了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徐柏坚,我翻看了许多大诗人的照片,比如“梦中的港阴暗而苍白”的葡萄牙诗人佩索阿,比如“世上痛苦在增长,时刻不停”的秘鲁诗人巴略霍,这些诗人都是阴沉着一张脸,或眺望远方,或低头沉思。人世间所有的苦难,因为诗人阴郁的面容,似乎更加得到了某种认证。
      诗人徐柏坚是笑的,他不仅笑,笑容里面还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抑或有时还会夹杂着痴痴的恍惚。
      我想探究诗人徐柏坚的笑容,更想探究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特别的内容——当然,一定与诗歌和远方有关,和民国时代总统徐世昌家族有关,和天津诗现场的众多艺术家们有关。
 

 
      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的徐柏坚,印象里他很忙,每年一次的饭局,没有一次准时赴约,总是在残羹剩饭之际,他突然笑着出现。他似乎并不在意吃饭,仅是证明出席。他繁忙,他当然忙,法院里面最忙的就是执行和审判的法官。
      我常常怀疑,天津高院执行局一级法官徐柏坚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诗?恰好端午假期几天,看到了他的两本诗集《世界的旅行》和《中国童年》。
      了解诗人,当然要从他的诗歌入手。
我不是诗人,也不是诗评家,更多地是以爱诗的视角去读诗,从中发现某种特别的隐秘。我发现徐柏坚的诗歌中,始终存在一个特别的符号——时间。
      关于诗歌中拥有“时间”这个话题,并非我的论断,而是早有这样的认定。墨西哥的诗评家卡巴洛在采访本国另一位大诗人帕斯时,曾经指出过“时间”这个话题,卡巴洛认为帕斯“所有的诗里,时间始终是您关注的一个问题”。帕斯在认同卡巴洛的同时,也有自己的进一步补充,帕斯认为“时间不是外在的尺度,而是人类行动的实质”‍
      当然,所有的文学书写都离不开“时间”,关键在于,如何给“时间”披上外衣,那件“外衣”一定是自己的,一定是独特的,一定是“出其不意”的。显然,徐柏坚找到了那件“外衣”。
      徐柏坚写于2002年的《墓床》,“时间”非常明显,他在惯常的“时间”的外面,套上了“忧伤的外衣”,请看这样的诗句,“河中有孩子们,在门前的春天安放下的纸船,满载天国的阳光和消息”。
      我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把“孩子”与“天国”相连,任何一个“孩子”都是很难想到“天国”的。但诗人永远是“残忍”的,脸上带着笑容的徐柏坚,用“纸船”做了极好的连接。悠悠的小纸船,很容易让孩子们“上当受骗”。
      也正是这首短诗,让我找到了“揭穿”徐柏坚笑容背后的“诗歌刀子”,那就是“忧伤和遥望”。徐柏坚诗中所有的忧伤,都和遥望相连。而“遥望”是什么?那便是“隐性的时间”。
      《高墙里的圣经》也是如此,“每晚他要看圣经,把一封信写得像阳光一样长”。这里的“阳光”,也是“隐性的时间”。
      还有写于更早的、1998年的《回忆时光似水流年》,也有这样的“忧伤和遥望”,请看这样的诗句,“可短暂的生命对于我,如窗外的阳光,正缓缓下沉”。徐柏坚在“生活的笑容”背后,揣着一把锋利闪亮的“诗歌的刀子”,他用这把“诗歌的刀子”,把现实生活切成了他想要的诗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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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柏坚的诗歌是出其不意的;他的人生经历,似乎也是出其不意的。
       他曾经是军人,好像还是两个军种,空军和陆军;他曾经上过大学,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和南开大学;还曾经留学美国斯坦福大学。这对于从来没有上过大学的我,看到他这样的“大学履历”,真是恨得满嘴的牙齿都要咬碎。尤其是他欧美留学经历,更是“出其不意”了。
      诗人朵渔曾在一篇文章中“揭发”:有一年徐柏坚跟随美国朋友去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参加一个文化慈善活动,看见时任美国大使尚慕杰的女儿,个子不高的徐柏坚对个子很高的大使女儿漂亮的伊丽莎白说,我是诗人,诗人是世界公民,诗人是没有国界的,我想去美国留学。大使女儿被徐柏坚的真诚和坦率打动,当即就说我来帮助你,明天你来大使馆办签证。
      于是,诗人徐柏坚去了美国斯坦福大学留学。听了朵渔的“揭发”,我认为徐柏坚不应该在中国法院当执行局法官,应该到美国联邦法院执行局去执法。
      徐柏坚在他的诗歌中,也有这样的“直率”。在短诗《情节》中,他这样写道:“加州一个小镇,天色尚晚,骑自行车的黑人,与我不期而遇,一闪而过,我们无从相识”,随后陡然一转,“回国多年后,看到黑人奥巴马当选美国新总统”。
      这样的直率后面则有着“更大的目的”、“更多的说明”,他什么都不说了,而是让读者去慢慢品味。
 
      徐柏坚多少年如一日,始终是在认真地做法官、安静地写诗,安静的画画。好像从来也不与所谓的文学“主流诗坛”交接,用他的话说“文学期刊主流刊物的主编和我都没联系”,但诗人的价值在于诗歌本身,只要“诗歌在场”,也就并非需要“诗人在场”,所以徐柏坚始终坚持“诗歌在现场”的人生准则,和诗人伊蕾、歌手张楚等艺术家经营着天津诗现场俱乐部,俱乐部这些年来来往往一些奇怪的诗人艺术家,如芒克、如杨炼、如舒婷、如于坚、翟永明、默默、吕德安、宋琳、岛子等众多诗人。经过多年的隐身修炼,同样引起了当今主流诗坛的关注。
      诗人芒克,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如此称赞徐柏坚的诗,“那无尽的乡愁与怀旧伤感是他永恒的记忆,也是他神性写作的基调”;海外朦胧代表诗人杨炼,也曾经对他有很高的评价,“柏坚的心,酷似一只精雕细刻的魔术盒子,即使失恋、乡愁、甚至犯罪坐牢之类令人沮丧的经验,只要放进去轻轻一摇,都能翻转出美好来”;同时代70后诗人朵渔也对徐柏坚有过赞誉,“从这首小诗里(即《史丹福小景》)能读出柏坚的抒情底色,那就是农业文明背景下的浓浓乡愁。”
      徐柏坚的诗就像他的“学历远游”一样,已经在美国、俄罗斯、日本、韩国等国无国界漫游,他也曾获得过诸多的重要奖项,比如台湾《创世纪》诗歌奖、韩国第25届金达镇国际诗歌奖以及国内的第三届北京诗歌节银葵花奖等。
       柏坚笑容背后,除了忧伤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诗歌远游之心。当然,他的诗歌野心,他是从来不讲的。他不讲,你也没有办法,谁能让一个严谨的法官开口呢?那么,只有去读他的诗,从他的诗中发现更加气魄的远景。
      另徐柏坚这个家族,其远祖可以追溯到明清之际的寿岂堂徐氏家族。而民国总统徐世昌,是这个家族最近100年来,最为名高望重的人物。诗人徐柏坚的奶奶(朱世廉),是徐世昌的侄女。这个家族恪守“诗书传家”““经世致用”“修齐治平”的古训,亦文亦武,随世道沉浮。这大概就是传统中国家庭、家族的一个特色吧,家族里除去少数人成名成家之外,其中的大多数人,只是“低调、平和、大气”地做人处事。他们甘愿——做着平凡的、沉默的、贤良的大多数。